她死死的盯着他,那个穿着羽绒服的瘦瘦小小的人——。
强烈的熟悉感,让她拿起手机,她在宁市公安在线上,看见了莫耐的通缉照片,照片上的人,和眼前穿黑色羽绒服的人,渐渐重叠了起来……
*
莫耐坐在审讯室里,他那件黑色羽绒服里头零零碎碎的物件都被收缴了。
一张身份证,一支眉笔,一盒粉底,一根修容棒,还有两只口红,豆沙色和脏橘色,都是大牌。
身份证是真的,属于一个叫藏白的男子,西安人,26岁,研究生毕业,看起来和莫耐没什么交集,应该是对方通过未知途径盗用的。
实际上刚抓到还没洗脸的莫耐和身份证上的样子足有八分相似,要不是文漾漾多年对皮肤卡粉的经久之痛,是很难一眼认出这个化了妆的男人是莫耐的。
“我算是知道他怎么躲过一堆人的追捕了,感情是画画好还能触类旁通到化妆。”谭鸣九有些无语的把那些化妆品翻来覆去,“先是用画画技巧越狱,再是用画画技巧易容,这家伙真是把画画技巧用到了逃亡中的方方面面啊。”
“你轻点拿,别把口红弄断了,很贵的好不好。”文漾漾的心下意识的跟着谭鸣九的手指上下摇动。
锦水镇和宁市很近,纪询和霍染因此刻已经赶回来了,虽说莫耐抓到了是阶段性胜利,但如何审讯,那具新的女尸,那个让莫耐不惜越狱都要去的齐梦的墓,都是未解的谜团。
霍染因一边和参与专案组的审讯专家交换着意见,制定策略,一边听胡芫汇报KTV女尸的死亡情况。
“死因是呕吐物堵塞气管致死。死者常年吸毒,血液内酒精含量很高,应该是喝醉酒在睡梦中自然死亡,不是他杀。死者死前发生过性行为,阴道内提取到的精液已经和现场另一人做比对,待会儿会出结果。”
纪询好奇的问谭鸣九:“这个人和莫耐认识?恰好又是一具尸体?”
谭鸣九翻了个白眼:“他又不傻,当然说不认识咯。只是承认自己乱搞。”
“乱搞搞死了人为什么不立刻报警,又不是他杀的人。”
“他说自己喝酒喝懵了,我们进去了说死人了,才反应过来。”谭鸣九说完还嘀咕了声,“要不是检测他体内究竟浓度确实超标,就看带他上车的时候他轻松写意走直线的模样,都觉得这家伙在装醉说谎。”
“不管他有没有说谎,反正尸体被移动过。”胡芫对案子本身漠不关心,“尸体身上的尸斑证明了这点。”
“……这个叫诸焕的,先扣他24小时。”霍染因拍板,“再查查诸焕和莫耐的关系。这两人肯定有某种联系。”
法医这边得出了结论,痕检那边的速度也不慢。
那些由霍染因自齐梦墓碑上粘下来的指纹,已经由痕检方面确认——其中确有几枚,与莫耐的指纹相吻合。这证实了他们锦水县一行,他们确实摸到了莫耐刑期将尽却冒险越狱的真正理由:
赶往马上要迁走的齐梦墓碑前!
这些零碎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专案组那头也定下了审讯的基调,越狱的内容,不急,这是柳城方面要考虑的;他们着重要处理的,还是莫耐在宁市犯下的案子。
这回的询问,依然由预审主持。
霍染因、纪询、专案组等人,都旁听询问。
*
莫耐在询问室内。
他身上没了那件黑色羽绒外套,就只剩下一件薄薄的高领毛衣。
尽管警察局内是有暖气的,但看他的样子,还是被冻得不轻,脖子都缩在了领子里。预审的人进去以后,先给了莫耐一杯水,照例的姓名年龄问下来后,2.12血画案的相关内容来了。
“认识卓藏英和高爽吗?”
“不认识。”
“知道华颐小区7栋吗?”
“好像有点印象。”
“2.11日晚上,你在哪里?”
“我在一栋别墅里……”莫耐抬起头,“杀人。”
“他太配合了。”询问室的单向玻璃之外,纪询轻声说了一句。
“……可别,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要负隅顽抗?当然是配合的好。”谭鸣九下意识打了个寒颤,想起了就发生在昨天晚上的凄风苦雨的搜山行动。
询问室内,预审在继续。
审讯的技巧千千万万,但以莫耐这种配合程度而言,任你有千般花样,也无需用出,正攥了个拳头蓄势待发的预审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多少有些郁闷,接下去的询问,也就更加公事公办。
“为什么要杀他们?”
“没有什么理由,看他们过得那么好,住大房子,开好车,就觉得生气、不爽,本来只是想去抢劫点东西,但是进去以后,不知道怎么,就杀人了。”
“你是怎么杀人的?”
莫耐重新低下头。
“我先杀了女的,再杀了男的。”
“具体怎么杀的?”
预审逐一往下问,杀人的案子,当然要方方面面,清清楚楚。
“就你们查到的那样。”
“那样是怎样,什么手法,几点杀的,作案凶器是什么,说清楚。”
“……”
然而原本一直配合的莫耐,在这个问题面前,突然沉默了。
沉默了许久,他说:“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