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了厨房,再来到阳台,向外眺望,但大雨连绵,视线受阻,看得不是很清楚,霍染因记下了这点,打算明天早上再起来看看小区整体情况和左右邻居情况。
走出阳台,接着走进房间。
这一路上,霍染因先是揣着一盒纸巾,接着又换了一盒湿纸巾。
纪询的屋子有阿姨打扫,大面上看着都干净,但是一些边边角角,还是有灰尘垃圾,恐怕也不能怪罪阿姨打扫得不好,只是唯有自己的家里,才能注意到更多的东西。
他没有先去纪询的卧房,而是去了书房。
霍染因回想着自己几次来时看见的模样,坐到了纪询的电脑椅上。
纪询的电脑椅是人体工学椅。
初初坐上的时候不太习惯,但做得更久一些,就产生了习惯,接着更发现其轻便,省力,让人挪不动腿。
……和主人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他们在琴市的时候,也简单地说过书房的归属。
这里会成为他办公的地方,除了放置来自警局的重要文件,也会成为他整理思路,做些分析的地点……
霍染因足尖用力,椅垫带着他旋转半圈,他从面向电脑方向,变成背向电脑方向。背向了电脑,便面向书房的整面书柜,以及藏在窗帘里的移动白板。
白板的正面写了不少字,零零散散的,霍染因在上面看见刑一善的名字,这应该是纪询书写的简单大纲。
霍染因不想提前知道情节,并不细看白板上的文字,但在他要将板子推回窗帘里头的时候,白板一动,与边框错出缝隙。
霍染因这才发现,这块白板可以转动。
他将白板拉住,指尖在边沿处一点,白板旋了个身,反面朝前。
白板的后面是黑板。
黑板同样写了字,用白色的笔,书写白色的字。
莫耐,高爽,魏真珠,段鸿文,卓藏英……林林总总的名字,全是他们办过案子的死者与嫌疑人。
这间书房真的需要改动吗?
霍染因的脑海不期然冒出了这个问题。
似乎……
他悄然在板的边沿一戳,戳回白板,隐藏黑板,隐藏纪询的一点点口是心非。
该有的,都有了。
也许只需要再放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像办公室一样,桌子与桌子背靠背放着,他和纪询面对面,办着公。
他从书房里出来了,走进卧室。
卧室里的床有两米大,别看入睡困难,纪询的睡相其实不错,每天晚上都很规整的睡在属于自己的那一边——靠卧室门的一侧。
霍染因原本不想坐下去的。
外奔波了一天,没有洗澡,没换衣服,满身尘土,现在坐上去,待会还要花时间换床单,横竖不划算。
但是卧室温暖的灯光下,有一点点偏色的浅绿色床上用品似乎带着奇异的舒缓神经的效用,他只坚持站了几分钟,就被诱惑地坐了上去。
既然已经坐上去了,接着躺下来,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躺上去的第一瞬间,霍染因的感觉是——
纪询的床品质量挺好。
应该蛮贵的。
他躺在这里,像是睡在被云拥而成的睡具上,本来就被瓦解得不剩多少的警觉心,更像晨间的露水,被光一照,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闭上眼睛。
乘车时候车辆前行时轮子与轨道接触的颤动,感觉上被一并携带到了家里,他身下的云床簇拥起来,堆积在他腰、背、手、脚上,放松与疲惫,和着呼吸的韵律,潮汐般上上下下……
直到一道温暖的气息自旁边拥抱了他。
霍染因觉得自己应该调动起警觉心。
可是身体里无时无刻不在的警觉心像被下了安眠药,只在他的脑海中四仰八叉,呼呼大睡,连带着他也打不起精神,睁不开眼睛。
“困了?”纪询的声音传来。
“……嗯。”霍染因听着自己声音,模模糊糊,隔在毛玻璃外,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声音,只是他懒倦地抖了抖声带,给纪询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怎么直接躺着睡?背不痛吗?”纪询的声音又传来。
真奇怪。
明明很困了,但属于纪询的声音,总是能够清清楚楚地传递到脑海中,被大脑毫无障碍不花力气的解读出来。
霍染因感觉自己摇了摇头,但他还是被纪询抱住了。
纪询只用一只手,就轻巧地帮他翻了个身,他的背朝向上,外套也跟着脱下……伴随着身上最后一点束缚的离去,霍染因全身上下的舒适感更重,相应的,他的眼皮跟黏了胶水一样,死活睁不开来。
只能感觉到,一点点很轻很柔,在他背部的绷带上来回。
是纪询的手指,还是纪询的嘴唇?
外头雷雨轰隆。
背上斜风微雨。
斜风微雨催人睡。
霍染因彻底栽入这个舒适的怀抱,什么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