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染因眯眼看看纪询,低头蹭下纪询的手背。
他清凉的脸颊,连同柔软的发丝,一起扫过纪询的皮肤,一瞬间像是揉过了猫咪的脸。
接着霍染因丢下纪询,翻身掀被子,将自己重新埋进去安睡。
只有道从喉咙溢出的声音,艰难自被子的缝隙里挤出,姗姗应了声:“……嗯。”
一个不错的早晨礼物。
纪询蹭蹭手指,心满意足。
虽然纪询不想打扰霍染因的睡眠,但清晨的宁静还是很快被霍染因响起的手机给打破。
纪询眼睁睁看着,刚刚才像猫一样卷起来的霍染因倏地掀开被子,接起电话:“……”
但接了电话的霍染因没有立刻说话,他眯着眼睛,先咽了口唾沫,接着又抓过纪询的手,按了按自己的脖颈,接着才说,声音又冷又清,没带出半点刚刚睡醒的困倦:“什么事?”
“……”
纪询多顺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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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郑学军坠亡事件的当事人之一?”霍染因的声音微微提高了,纪询的注意力也一下被吸引过去,“问出当时打架斗殴的幕后主使者了没有?”
打电话过来的是谭鸣九。
谭鸣九的声音非常恼火:“没有,他们只知道带着自己去的大哥的名字,至于大哥上面还有没有大哥,打架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约那时间那地点打,一概不知。艹,他脑袋长在那边是当个摆设的吗?”
纪询能够理解谭鸣九的暴躁。
勤勤恳恳辛辛苦苦查到现在,查得曙光近在眼前,结果案子一闪腰,告诉你这不是成功的光芒,这是海市蜃楼的幻景……一脚踏空,从云端到地狱,搁谁谁难受。
“再顺着他供出的大哥名字查。”霍染因沉声道,“只要线索不断,找出人来只是时间问题。”
“道理是这个道理……唉,找到这个人,意义真不大。还没李小雏回忆的内容多,可李小雏也没能给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说多了都是泪,谭鸣九的心酸溢出电话。
电话结束了,睡意也飞散到九霄云外。
霍染因看了眼时间:“点个外卖吧,早上想吃什么?”
纪询沉思片刻,突然说:“我们之前忽略了一点。”
“哪点?”
“李小雏。”
“?”
“李小雏是个写故事的。”纪询自言自语,忽地翻身起来,快步走到书房里头,开了电脑。
李小雏是个绘本画家,不算很红,但也不怎么冷门,她的绘本内容能在网络上直接搜到,纪询先在网络上找李小雏的成名之作,非常快速的翻了一遍后,放弃;接着又找她的其他作品,一连翻了三四五六本,终于停下。
他面前电脑的网页上,停留着一本名为《鲤小雏的日子》的绘本作品,这是李小雏的出道作。
这个绘本故事的主线很散,大体是在讲小鲤鱼的小溪旅游之路,路上鲤鱼看到了什么风景,碰到了什么动物等等。
这些风景动物大多泛泛,有时甚至只出现了一两个格子。
不过其中有个黑煤球,出现的次数不少,占的篇幅也大。
它出现的第一面,就将一朵小雏菊交给小鲤鱼,说:“很适合你啊。”
小鲤鱼接过雏菊,戴在头上,那个饱受读者喜爱的卡通形象“戴雏菊的小鲤鱼”便诞生了。
接着,作者用了大量的笔墨描绘了黑煤球和小鲤鱼成为朋友的过程,又到黑煤球说:“周一的时候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可是约定好的那天,小鲤鱼一直一直等,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黑煤球都没有出现。黑煤球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看这个故事,你想到了什么?”纪询问霍染因。
“郑学军。”霍染因说。
“毫无疑问。”纪询,“作家分两类。一类只讲故事,一类总讲生活;后者比前者多很多很多,因为故事属于表达,表达基于人性,总是无可避免的反应出作家的经历、想法、性格、喜好……我想李小雏就是后者。她不能免俗地将自己的经历创作成故事,我们又从这个基于过去的故事里窥见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纪询的眼睛闪闪发亮。
“小鲤鱼是李小雏,黑煤球是郑学军,李小雏和郑学军有过一次约定。故事里他们约定的时间在周一,1996年4月1日,正好是周一,这点细节要么不写,写了就没有必要虚构,所以我倾向,在现实中的1996年4月1日,也就是郑学军坠楼那一天,他和李小雏是有一个约会的。”
听到这里,霍染因飞快地联络起了谭鸣九刚才的那通电话。
结合这个小小的细节,那通充满了谭鸣九抱怨和抓狂的电话里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
“谭鸣九说‘当事者是约了时间和地点打架’——这也是一个提前确定的事件。”
“对。”纪询接上,“谭鸣九以为自己找的人没有任何意义,但实际上正是这个人所给出的‘约定’条件,让我们找到了破冰的关键:约会与打架这两件事情,既然都是提前规划的,为什么还会发生时间上的冲突?”
纪询缓上一口气,他的神色变得奇异:
“弄懂了这个答案,我们也就找出了郑学望为郑学军报仇,杀害陈家树的最大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