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阿婆还是没能争取到应得的两块钱,怏怏走了。
阿婆走后,这男人回到屋子里。
窗户敞着,橘红色的灯光和女性的哭喊咒骂声,一同自这盖着花布的窗户中流泻出来。
并非是屋子里藏着什么受害者。
只要自花布和窗户的缝隙中稍稍窥视,就能发现,里头并没有什么女性,只有个肥硕的中年男子,背对窗户,坐在圆桌旁边,低头看手机。
哭喊咒骂声正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也许是什么婆媳肥皂剧吧。
纪询收回视线,在外头站着思索了两秒钟,觉得这位斤斤计较的中年男人,一来没什么硬汉模样,二来也没有那种替人两肋插刀守口如瓶的气质。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动用什么非常的暴力手段,正正常常问问题就好。
纪询上前敲门。
“什么事?今天不收废品了。”里头传来男人粗声粗气的声音。
“不是废品生意,是别的生意。”纪询扬声说。
“别的生意?这里还能有什么生意?”男人不想动,“别敲了,什么生意都不做。”
“来聊聊你特意将别地垃圾运到废弃工厂前的垃圾箱里的事情吧。”纪询平静说。
屋里突然传来椅子划拉地面的声音,接着吵杂的手机声消失了,再过一小会,关着的门也打开,里头的男人走出来,惊奇瞅着他: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你不需要知道。”纪询寡淡说,“吩咐你这件事的人给你留了什么?”
陈家树死亡,孟负山是嫌疑人。
他肯定不会大大咧咧站出来,呆在小村子里,运送垃圾,最有可能的,就是联络当地处理垃圾的人,让对方做本职工作的同时,顺便做点衍生工作。
而依照他对孟负山的了解,只要对方接下去还想从他这里得到帮助——必然要给他留些东西,交代情况。
“一封信。”男人的声音拉回纪询的注意,“他给我留了封信,指明给单独找来这里问我要东西的人。”
一封信,信里藏着联络方式吗?不,孟负山无法保证信件不遗失,不被别人拆看,所以必然不是直接的联络方式。
纪询暗想,朝男人伸手。
“不白替你们保管。”男人没动,“对方说你会给钱的。”
“多少钱?”纪询问。
“一千。”
这个数字令纪询拿钱包的手顿了顿。
老板以为纪询嫌贵,赶紧说:“这可不是我狮子大开口,是交代我这件事的男的说的数。”
纪询没有怀疑。
一千块,正好是孟负山学生时代支援他住旅馆的数。
他数了十张钞票给老板,又从老板手中接过孟负山的信。
信封没粘。他打开,抽出信纸,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一眼,信纸上是孟负山的笔记,但前言不搭后语,无论横看竖看,正看倒看,都没有意义。
孟负山不相信委托者,顾虑信件可能会落入别人的手里。
所以他在给信上了把无形的锁,这锁的钥匙,只掌握在纪询手中。
钱货两讫,纪询拿着信回到车子。
刚上车子,手机震动,霍染因正好发来消息。
“到哪里了?”
纪询将信对半折叠,收入衣服,回复霍染因:“开车走高速。”
他骗霍染因。
他知道霍染因怀疑自己。
他更确认,霍染因就算怀疑自己,也不会在第一天晚上就将怀疑明白表露。
因为霍染因没有足够把握。
这是场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博弈。
纪询一踩油门,这回真正驶向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