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吃了吗狱寺君。”
我的手绕过了一旁的咖啡,拿起了位置稍远的味增汤——听起来是很怪异的搭配,但真的吃起来并不会这么觉得,毕竟咸甜永动机不是说说而已。
狱寺隼人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朝着桌边走了过来,他似乎在走神,也并没有吃东西的打算,只端起被我嫌弃的意式浓缩咖啡喝了一口。
光是看着就已经觉得苦了,与此同时,狱寺放在书桌上的手机还一直嗡嗡响个不停,没一秒的安生。
这个工作强度也不怪他有黑眼圈,全自动自主加班,资本家看了良心都要受谴责。
狱寺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手机,然后直接抬手按掉了,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之后,他走到一旁衣柜前,将其中一个柜门打开。
——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十套衣服。
居然一个晚上就给送来了,他手下的速度还真是快……我对穿没什么要求,只要便于行动就可以,于是直接把这个选择的权利给了狱寺。
“狱寺君,麻烦你随便帮我拿一套就行。”
狱寺站在衣柜前斟酌了片刻,随后伸手拿了其中一套下来,我接过,也没仔细看,直接拿进浴室换了。
不得不说,狱寺衣品好,这方面的审美也不错。衣服设计虽然简单,但是剪裁良好,落落大方,最重要的是下半身的虽然看起来是裙子,但是自带安全裤,方便了我这种动不动就要打架踹人的暴力分子,暖暖的很贴心。
唯一有点麻烦的是下面配的棕色牛皮长靴,虽然是很好看啦,但是为什么上面配的是繁琐的鞋带而不是直接搞个拉链啊。
这种快到膝盖的长靴系带穿起来特别麻烦,不过反正也踩不到,我干脆没系起来,直接这么走出了浴室。
打开门,狱寺正背对我站立,从这个角度,我能看清楚他背后突出的蝴蝶骨,意外显得有些消瘦。
我重新坐回椅子上,站在一旁的狱寺盯着我散开的鞋带看了两秒,忽然半跪了下来。
他扶着我的脚踝,直接让我踩上他的大腿,纤长白皙的手指已经灵活的将鞋带抽紧,调整到最舒适的松紧度,最后打上蝴蝶结。
我从来没遇到过任何人帮我系鞋带,更别说还是这种系法,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狱寺看我不动,下意识抬头看了我一眼。
“另一只,夫人。”
“哦。”我把垂下来的长发别到脑后,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有点发烫。
狱寺很自然地让我把另一只脚踩在他大腿上,然后继续帮我系鞋带。
他低着头,眉骨深邃,落下一片浓黑阴影,与此同时,纤长浓密的银灰色睫毛垂下来,遮蔽了瞳色。
所以哪怕我居高临下,也依然弄不懂他现在的心情。
就和更换掉的香水一样,将个性的自我掩藏起来,带上寻常而又充满共性的面具。
对现在的狱寺隼人来说,表现得泰然自若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他实在是精于此道。
“好了。”
狱寺左右端详了一下,确认蝴蝶结的位置也完美无缺之后,才满意地托着我的小腿,让我重新双脚着地。
完成这一切之后,狱寺刚想要重新站起来,我却忽然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手下的肌肉瞬间变得僵硬了起来,像是一块还没来得及化开的冰。
“夫人?”
他在佯装镇定。
我的手上明明没有施加半分力气,但是狱寺却像是被定身了一样变得无法动弹。
他在变得软弱,那张不动神色的面具就快要戴不住了。
我盯着他那双比宝石更剔透的绿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俯下了身。
随着我越靠越近,狱寺的瞳孔紧缩,脸色都有点发白了。
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手下的身体甚至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他看起来像是快要被杀死了。
多么可怜,但爱与死是同党。
直到最后,狱寺都没有躲开,他依旧半跪在地毯上,自己放弃了那个唯一生还的可能性。
他眼中永远坚硬又顽固的尖冰在逐渐融化,变成湖泊,变成溪水,变成枝头的露珠,变成一切柔软又不堪一击的东西。
恐惧快要将他整个人都压垮了。
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我网开一面。
好在我总是心慈手软。
于是,我微微侧过脸,亲了亲他颤抖又苍白的嘴唇。
他被我“杀”死了,就在刚才。
狱寺隼人闭上眼睛,这是他在血樱效果结束之后,第一次伸手主动抱我。
我忽然感到自己腾空,他手上稍微一用力,搂着腰将我整个人从椅子上拖到自己怀里。
那一刻,我忽然再一次捕捉到了自己在二周目,曾经在那个少年狱寺身上闻到过的香水味。
——像是将烟草和皮革一同燃烧殆尽之后,残留下的微苦的余韵。
*
我被压在地毯上。
狱寺表现得像是一头饿了三天的狼犬,某一刻,我甚至觉得他像是带着恨意。
但是他的手却始终托着我的后脑,哪怕我身下就是柔软的地毯。
不知道过去多久,狱寺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仓惶地放开我,脸色惨白,眼神躲闪,伸手捂住了半边脸。
“我……”
“没关系。”我嘴唇又烫又痛,但是却微笑了起来。
“我谁都不会说的,所以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