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多梦的话不是应该去找老中医什么的吗, 来这里治是怎么回事啊?”
台继同在一旁小声嘀咕着,没想明白。
又或许是医生或多或少都明白一点,顺便就问了?
他往卜楚的方向一看, 却发现卜楚是楞了一下, 随后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他做了怪异的梦?有说是什么梦吗?”
“茧。”
张医生的声音不带感情,不知为何听起来竟有些瘆人。
“快要孵化的茧, 逐渐结成的茧,想要入侵的异类,还有……”
“茧里的人。”
台继同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 感觉这些字分开自己都认识, 组在一起就跟天书一样, 楞是一点都没听明白。
卜楚木了。
其实他也处于一种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的状态,仔细想想的话信息其实是可以对得上的,如今将那两者联系到一起,好像也并没有多惊讶的样子。
整半天搞他的还是那一个。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而不是两个人。
淦, 他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庆幸。
“黎穆是想要治病还是想要干什么?”
“他没想要治病,”张医生道,“他的病治不好。”
治不好?
治不好还他妈让黎穆跑出去??不是说痊愈了才出院的吗!
“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听起来像是什么不治之症一样的, 可卜楚听着张医生讲话,却觉得这话里指的并不是那感知障碍。
如果黎穆不说自己患有感知障碍,在日常生活中他表现得当真跟正常人没有多大区别。
在这种情况下,他面对死状凄惨的尸体时毫无反应, 甚至态度冷漠这件事, 都不好评判原因是否是因为他这感知障碍的疾病。
“黎穆没有病。”
张医生开口, 说着与自己上一句话相悖的话语。
而还不等卜楚出声, 他又继续说了下去, 平板的声音回荡在诊室里,连照射进来的阳光都仿佛失去了色调,变得苍白,平添几分阴森。
“黎穆早就死了,他死在了十三岁,跟他的父母一同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活下来的,又或者说借助黎穆的躯壳活下来的是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
“茧就快要破了,因为外头有让它疯狂痴迷的人,所以它挣扎着,马上就要出来了。”
卜楚猛的站了起来,椅子因为他的动作跟地面产生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这声音让张医生怔楞了一下,随后看向他们,温和的问道:“你们是下一位患者吗?请问是有什么事呢?”
十分钟还没到,催眠状态被破除了。
卜楚没有要走的打算,他当机立断再次拿出了那条吊坠,于是张医生脸上表情再一次消失了。
他早该察觉到的,在他询问梦境内容的时候,寻常医生都不会说那一大串莫名其妙的东西,因为那无法理解,所以表露出困惑才是正常的。
之后就更加明显了,什么黎穆早就死了,什么茧什么的,这很明显就是有问题的。
这是怎么回事,被催眠之后就变了个人,还是说干脆就是有别的东西附身在了张医生的身上替他开口??
卜楚抿了抿唇。
他重新催眠张医生也不是问这个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问。这些都无所谓,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只要能给他通关的关键信息就可以了,不如说这样更好,这种“劲爆”信息总比一问三不知要好。
他让处于催眠状态下的张医生将黎穆当年住院的相关资料,包括病例跟监控视频等全部都找了出来,拷贝完之后问张医生最后一个问题。
“‘茧’是什么?”
这个字出现的频率太高了,联系在梦里见到的那些,卜楚有理由相信这是这个副本的关键词。
“‘茧’是……”
张医生说着,话却没有说完。
忽然从喉咙里涌上来的鲜血强制性的打断了他的话语,然而他的面上却没有浮现出任何痛苦之色,甚至因为依旧出于催眠状态,“固执”的想要回答卜楚的问题。
“‘茧’是……是……”
他一边努力说话,一边有血从嘴巴往外流,就像是关不住地水龙头,沾染在了他面前桌子上的病历本还有白大褂上,分外刺目。
卜楚看见男人的喉咙处浮现出一条细小的红线,随后那条红线逐渐变粗,开裂,形成一个孔洞,能够清醒的看见内部。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了出来。
那是一只蝴蝶。
花色很杂,其实算不得好看,从血肉里爬出来,翅膀一抖却又变成了干干净净的样子。
在它飞起来,脱离男人身体的时候,男人终于发不出声音,没了声息。
卜楚见那蝴蝶飞过来立刻抬手挡在身前就要往后退,想着这鬼东西是那样子出来的,要是沾到肯定讨不了好,可那蝴蝶动作轻巧,飞得很快,他意识到它竟是围着自己转了一圈,随后停在了他的手指上,翅膀微微收敛。
它像是把那当成了诱得自己驻足的花,或者只是单纯的想要歇息,又或许,是它单纯的喜欢这个人类,所以选择停在了他的手指上,仿佛一只普通的,无害的蝴蝶。
卜楚后退的脚步硬生生停住了。
倒不是害怕自己的动作把这蝴蝶吓得再度飞起,他原本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吃了一惊,现在这蝴蝶停在了他的手上,他反倒是奇异的冷静下来。
反正他不会死。
在这个基础上,他直直的盯着那只蝴蝶看,想要看出点不同来,可是不管怎么看着都是只普通的蝴蝶。
然而他又知道,这绝不可能是只普通的蝴蝶。
卜楚的手略微翻转,蝴蝶飞起来了一些,随后又自然的再次落在了他的掌心里,这给了他的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如果就这么走了,这只蝴蝶大概率会跟着他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