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药?是解药吗?”
赵嫣扭过身面对着闻人蔺而坐,双手捧着闻人蔺的脸左右看了看,又问了遍,“你身子没事了?”
男人的脸颊并不似女子那般细腻柔软,相反皮肉紧实无暇,指腹可触及轮廓深邃的骨相。
烛火被挡在帷幔之外,帐中朦胧昏暗,看不太清他此刻的脸色。
闻人蔺伸手拉下她的腕子,一手扣住她的腰肢,埋首以鼻尖蹭了蹭她的颈窝,慢悠悠细细咬-吻。
一阵酥麻热意自颈窝蔓延,赵嫣不由颤抖着攥紧了他的衣料,很清楚他的意图。
“等等,你身上的毒解了吗?”
赵嫣睁眸找回些许神智,呼吸有些许狼狈,勉强道,“我感觉不太对,正值月初,是否要克制些?”
闻人蔺吻了吻她柔软的耳垂,声音很低沉:“殿下不想?”
赵嫣不自觉打了个颤,只觉三魂七魄被勾去了一半。
她的确心旌动摇。闻人蔺无论白天夜间都是个劳心尽力的好先生,初时难以消受,仿佛被攫取殆尽又被尽数填满,但最后总会酣畅淋漓,诱人成瘾。
她无意识咽了咽嗓子,尚有些迟疑:“你……你带药了吗?”
“本王已经吃过了。”
伴随着闻人蔺声音落下的,还有赵嫣的外衫。
赵嫣觉得有些奇怪,哼了声道:“我不是说你解毒的药丸,而是我……我吃的那种。”
“这次换了种药,本王吃,殿下不用。”
闻人蔺笑了声,眸色在昏暗中格外绮丽,“本王来前,已为殿下服用过,今夜正好一试。”
赵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道:“你方才说‘药炼好了’,是指这种药?”
“不错。”
“那你的毒……”
话还未说完,她身子一仰,被闻人蔺翻身欺压在了榻上。
赵嫣“唔”地漏了口呼吸,却被趁虚而入,以唇封缄。
迷迷糊糊间,赵嫣的确察觉到闻人蔺的呼吸和体温较平日略高,温暖炙热,想必是那药性的缘故。
吻由浅入深,赵嫣仰首几乎难以呼吸,好不容易抬手抵着他的胸膛缓口气,却听男人缱绻染笑的气音自耳畔传来:“殿下很香,很软。”
“……”
赵嫣面颊发热,热血几乎要烫破薄薄的脸皮,索性张嘴咬了回去。
“就这一次。”她撑着最后的理智商讨。
回答她的只是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黑暗里传来窸窣的声响,继而吧嗒一声,冰凉的革带落地,更为滚烫的吻压堵上来,没给她讨价还价的机会。
夜凉如水,月华透过云翳,映出浮冰般碎裂的光纹。
寅时残月西坠,花瓣拂过宫墙,落地无声,惟恐惊扰了梦中之人。
赵嫣好像睡过去了,又好像没有,沐泽擦洗的微凉触感唤回了她的稍许意识,然而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也无。
三……不,应该是四回。
从未有过的感觉。赵嫣要收回先前说闻人蔺“定力没有想象中那般强”的感慨,今夜方知他不加克制是什么模样。
先前偶尔一次同榻,或许对他来说,不过是浅尝辄止的哄小孩儿罢了。
她眼睫湿润,泛红的唇瓣翕合,有气无力地骂了声:“混蛋,骗子……”
细弱蚊蚋的声音,但闻人蔺听见了。
“这才几回,殿下就翻脸不认人。”
他随手将湿帕子抛入铜盆中,指腹抚开赵嫣黏在唇上的碎发,“反正吃了药,别浪费了。”
闻人蔺的眸色有种餍足过后的深暗缱绻,除去衣物之后,就如同除去温雅克己的假面,极具侵略性的高大身躯完全倾覆时,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压迫。
“肚子还有些胀……”
赵嫣趴在褥子中困得不行,喃喃接近气音,可怜兮兮地命令男人,“过来,抱着我。”
闻人蔺低笑一声,侧躺拉起柔软的春被,盖住她白皙带粉的肩头,俯身将睡前吻落在她下唇的牙印上。
她先前一直咬着唇,不肯漏出过多的声音,惟恐惊动隔壁配室耳房的婢子。
“再叫一声我的名字。”
闻人蔺半阖眼帘,捏了捏她的耳垂。
“……”
赵嫣有些混乱,方才那半宿又是“闻人蔺”又是“太傅”的,几乎将他的姓名、字与王爵封号都叫了个遍,其中还间或夹杂着几声类似于“混蛋”的破碎昵称……她一时竟不知叫哪个名字较为合适。
“少渊。”
她选了个喜欢的,托着倦怠柔软的长长尾音。
“……行。”
闻人蔺勉为其难应了,低缓回道,“少渊也心悦你,小殿下。”
赵嫣的眼睫颤了颤。
铜壶漏断,窗扇上浓墨般的夜色已渐渐淡去,浮现出晦明交际的浅蓝。
案几上的香雾袅袅晕散,伴随着沁人的幽香,赵嫣在闻人蔺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枕着他的手臂,几乎立即坠入了黑甜的梦乡。
闻人蔺于黑暗中凝望她的睡眼,压下药效过后脏腑中翻涌的血气,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满城灯影阑珊,群山剪影沉默地俯瞰皇城。
玉泉宫。
魏皇后尚在清查从宫中带来的辎重,未来得及从皇帝嘴中套出什么,便猝然从内侍嘴中得到北乌人和叛党勾结的消息。
她半宿未眠,连晚妆也来不及卸,着一袭真红大袖常服,步履匆忙地朝天子所居的观云殿行去。
刚上月台,就被禁卫执戟拦下。
魏皇后看着面前明晃晃交叉的长戟,容色不改,斥道:“放肆!本宫为中宫皇后,有侍疾伴驾之权,尔等安敢阻拦!”
禁卫垂首不语,观云殿的隔扇却是吱呀一声从里打开,头戴金莲冠的道家美妃缓步出来,一袭紫纱青华裙纤尘不染,如神女临凡。
“皇后娘娘。”
甄妃手持拂尘颔首行礼,轻淡笑道,“圣上已服药就寝,下令除机要政务外不许任何人打扰。禁军也是奉圣命行事,请皇后娘娘体谅。”
甄妃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闻之可亲,一时被魏皇后训斥的那些禁卫都舒坦了不少。
魏皇后长眉微蹙,越过甄妃朝殿中大声道:“北乌勾结乱党,畿县流民激增,乃硕大隐患!玉泉宫与各畿县唇齿相依,一旦发生暴-乱,则此地危矣!眼下非安寝之机,臣妾请求皇上加派禁卫,拔营回宫。”
殿中烛火明亮,兽炉焚香,皇帝并未回应。
正此时,天边几点星陨的微光若隐若现,吸引了禁卫的注意。
魏皇后也随之仰首望去,只见那微光越来越密,越来越亮,根本不是星陨,而是密密麻麻的硝油火箭。
火光映亮了众人惊惶的脸,山脚下的哨岗隐隐传来惨叫,禁军校尉猛然扬臂,凄厉的高呼刺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有刺客!护驾!护驾!”
……
赵嫣一觉醒来,看着隐隐透光的厚重垂帷,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身侧的位置早已空了,她眨了眨眼,慢慢撑着床榻起身,捂着腰肢直吸气。
不知是否太累的缘故,她许久没有睡得这般香沉了,连闻人蔺是何时走的都全然不察。
里衣已穿戴齐整,干爽无比,唯有酸痛绵软的四肢和腰侧的淡淡痕迹提醒她昨夜发生的一切。
不用吃那些会肚子疼的避子丸,倒是舒坦了许多。
不过,他吃的那药没问题吧?
赵嫣抱着被褥发了会呆,回想起昨夜的点滴细节,顿时霞飞雪腮,将上扬的嘴角埋入松软的被子中,又骂了声“混蛋”。
时兰撩开垂帷进来,见赵嫣抱着被角坐在床上出神,肤色白里透红、血气充盈,眼尾还染着柔暖的笑意,不由惊道:“殿下,您终于醒了!”
“什么时辰了?”
一开口,赵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
时兰用金钩将垂帷挂起,回道:“午正了。您着凉了吗,声音哑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