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安青与云谏不在同一个考场。

宿方一中的考场向来是按照前次考试的成绩逐个往下排的， 云谏的成绩向来不错，近几次考试又进步不少，更是突破到顶层屈指可数的那几个考场内， 而颜安青， 对学习没什么兴趣的他坐在一楼最末尾的考场， 百无聊赖地用圆珠笔在试卷上涂抹风景画。

因此当教学楼坍塌， 离门口最近的他同样是第一批跑出来的学生。

可他被惊慌失措的学生们裹挟着来到操场后，努力寻找了很久都没看到云谏，眼尖地找到了一个班上跟云谏同一考场的男生， 匆匆忙忙冲过去询问。

那男生刚跑出来， 惊魂甫定，头顶还被石头砸出了几个不浅的伤口， 根本没心情听颜安青说话， 被他拽着胳膊问话，不耐烦地甩开，硬邦邦回了一句：“谁知道呢？他坐最里面， 体育还那么差， 估计早被埋进去出不来了！”

颜安青被这人的话气得脸色发白，生生压住满腔怒火，狠狠瞪他一眼，心里默默记仇， 自己则转头往教学楼的方向狂奔。

宿方一中兵荒马乱， 哭喊声与尖叫声震天作响， 仍有源源不断的学生从教学楼跑出来或者是被抬出来， 几个老师和保安自发组成救援队， 从不知为何总是出现不少受伤学生的地方把伤员搬到相对安全的操场。没人注意有个学生矫健越过残垣废墟，顺着石堆和木茬往已经塌成一堆的教学楼里面爬。

而此时的教学楼早就看不出到底有几层， 只是生生挤在一起，像是被推倒的积木玩具。云谏仍维持着狸花猫猫的形态，满身斑斑血迹让猫耳和尾巴上的毛发打结成，正用利爪劈砍面前的岩石，艰难地在方寸之间打通一条可供行走的道路。

他弯腰，尽可能让自己无视掉旁边躺在血泊里已经没了心跳的两个学生，小心翼翼抱起仍在艰难喘气的那个，往出口的位置移动。

[你受伤了——即使从离化那里借来了力量，所有的伤害最后还是得本体承担，你不能这么硬抗——以你本体的身体素质，进行这么剧烈的运动，得在床上躺个好几天才能缓过气。]

从教学楼坍塌后，除了指路和提醒云谏哪里有学生存活外再没说过其他话的猫玩具抖着嗓子开口。

[二十八宿再有最多一分钟就会到，警察已经开始疏散学生了，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云谏没说话。

他脑海里还徘徊着刚才躺在他怀里失去气息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每到放假就会带着自制的猫零食去学校隔壁街的猫咖，她尤其喜欢漂亮矜贵的布偶猫，卜欧也觉得那猫零食好吃，甚至比他攒零花钱买的猫条都香不少。

吃过几次猫零食，他知道女孩喜欢看书、爱猫但是家里有人过敏不能养、耳机里永远放着Adele的歌。她还喜欢穿蓬松的白裙子，特别讨厌学校只能穿校服的规定，因此对学校的考试日非常热衷，因为这是唯一一天可以穿着自己的衣服上学不会被班主任骂。

可今天那白裙子染了大片大片的血，与石灰和砂砾搅在一起，已经瞧不出原本明亮又仙气的模样了。

或许是被云谏难得一见的阴沉模样吓到，猫玩具喋喋不休，暗自希望能缓和他的情绪。

[往好处想，至少这次考试你不用担心被骂了是不是？再说——等等，你右手边的那条通道里好像有人？]

云谏下意识往右边看了一眼，只瞧见一双昂贵球鞋匆匆掠过的影子。他没在意，继续低头挖着石头，猫耳朵敏锐捕捉到底下微弱无力的声音喃喃喊着救命。

“那个学生走得快，应该没受伤，自己能出去，”他对猫玩具说，语气依旧很冷，“救人要紧，别的等会儿再说。”

猫玩具讪讪闭了嘴。

……

颜安青走得的确很快。

不光走得快，这家伙还专捡着犄角旮旯的地方跑，凭借自己出色的空间结构感努力往云谏考场的那个方向移动，眼见着快到地方了，正想张嘴喊人试试有没有回应，鼻尖忽然闻到一股异样的芳香。

他一愣，下意识转头：“什么——”

余下的话被一张白帕堵住。颜安青软倒在地，几乎是瞬间便没了力气。

陷入昏迷的前一刻，他隐约看到一柄倒立着的骷髅十字架。

“这个没伤到？”缥缈的男声嘀咕道，“没伤到还在这里闲逛，撞到我们手上也真够倒霉的。”

另一人哼笑：“估计是迷路的。也好，这种做祭品可要比缺胳膊断腿的好太多。”

“加起来抓了几个了？”

“我算算……十三个。差不多够用。”

“那走吧，二十八宿应该要到了，还有那只猫妖，他为什么会出现得怎么及时？”

“谁知道呢，管这个干吗，跟我们也没关系，赶紧走吧。”

他们聊天的声音很小，在仍有石头砂砾滑落、尖叫与呼救声不断地教学楼废墟内，即使是已经竖起猫耳朵将听觉放到最大的云谏也听不清晰。

几句话快速说完，那人手腕一翻，将掌心握着的微型传输仪激活，与同伴一起将昏迷着的数个战利品拖进传输装置，然后自己也跃入其中，没留下半点踪迹。

他们时间把握得极准，前脚刚走，二十八宿的人就来到现场。

唐艾白等人是最先来的，刚进校门便径直往封印阵阵眼的方向冲，孔修文等人紧随其后，战斗机化作隐形形态，在不远处的半空中盘旋，众人则依次跃下，包括达居也被离化抱着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