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是一个摄影爱好者,小的时候你就经常跟着父亲出去旅行,学习摄影也完全是受到了你父亲的感染。”
“在你小的时候,大概是八岁左右,曾经出过一次差点要了命的事故。”
“当时你和父亲去了日照旅游,你父亲和刚认识的几个摄影爱好者们约着去海边游泳,你跟他一起去了之后,一直在海岸边游玩,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深水区。”
夏飞文双眼越瞪越大。
“因为你不会游泳,所以你急着去父亲身边,结果突然一个浪打来,你整个人都被掀得颠倒过去,脑袋朝下,双腿悬空,被游泳圈卡的翻不过身来,差点就淹死在海里了。”
“然而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忽然又感觉,好像谁在背后推了你一把,把你整个人给翻了过来,可是当时你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离你最近的游客也至少有几十米的距离?”
夏飞文嘴巴整个张开,够塞一个苹果了。
“对对对!大师您连这个都知道啊?!因为这事实在是太吓人了,当时我上岸以后只会哇哇哭,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人看着我似的,也不敢跟别人说,连我爸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还哄了我好一阵子!”
“那是因为,确实有人在看着你。”
纪淮川笑容加深:“你奶奶一直跟着你呢,你十五岁以前运气一直都很差,所以老人家去世以后一直跟在你身后,保护着你。”
“我、我奶奶?!那她现在还……”
“她已经不在了。”
纪淮川背着手,缓缓道:“除了这件事情之外,你还发生过好几次大事故。”
“刚上初一的时候,你迷上了山地车,有一天下了大雨路很滑,你把车骑得飞快,结果在躲避一个突然冲出来的婴儿车时,你猛地捏紧刹车,整个人都被惯性抛了出去。”
“那辆车的刹车特别灵,你前胸着地,趴在地上好长时间都没喘过来气,但是最后你还是什么事都没有,也没去医院,上完课以后就把这事给抛在脑后了。”
“之后又有一次放暑假,你们全家人开车自驾游,路上后头的车辆追尾,你没系安全带,一脑袋撞裂了挡风玻璃。”
“然而你还是没有事,头上连个包都没起,就好像是练了铁头功一样。”
“......”
纪淮川一连说了好几件事,听得直播间观众忍不住纷纷感叹。
“这家伙真是有点命硬啊!”
“谁说不是呢,好家伙,脑袋把挡风玻璃都给撞裂了,竟然一点事都没有,怕是练功的人都没这本事吧,简直绝了!”
“你们骑没骑过山地车,那玩意儿刹车要是改的特别灵的话,我跟你们讲,真的超级要命,根本不敢使劲捏的那种!稍微一使劲就感觉要飞出去了,他干脆直接被甩出去……”
“但他未免也有点太倒霉了吧,这种事儿随随便便放在其他人身上,那怎么着不得进医院躺一躺啊,他竟然还这么活蹦乱跳?!”
“大师不是说,他奶奶一直跟着他嘛!”
“......”
镜头前,夏飞文这会儿已经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眼眶发红。
半晌后,他突然一个猛男落泪。
“大师,这些事真的都发生过!”
“其实我以前一直不觉得我倒霉,反而我觉得我很幸运,我觉得我运气真的太好了,每次碰上重大事故,我最后竟然都一点事也没有,顶多受个皮外伤。”
“这事儿跟我的同事们说起来,他们都觉得很不可思议,都说是我运气好。”
“可是照您这么说的话,我这么幸运的原因是因为我奶奶一直跟在我身边保护我,是吗?”
他捂着脸,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竟然都不知道……”
夏飞文小的时候一直是跟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的,因为他爸总喜欢往外头跑,太爱玩了,哪怕已经成家,也还是保持着一副“浪子”的模样,而他母亲还要上班,整天忙得要命,顾不上他,所以他只能一放学就背着小书包,回爷爷奶奶家吃住。
小学的时候,不管外头风雨有多大,学校门口永远会停着一辆小小的三轮车。
是来接他放学的。
爷爷在前头骑车,奶奶在后头搬个小凳子,在三轮车突突突的声音中给他讲故事。
有的时候,他爷爷还很喜欢给他做黑暗料理,比如他把菠萝混在土豆里,切成片,爷爷就在锅里再加点蜂蜜翻炒,每当这个时候,两个人都会被举着拖鞋的奶奶追着打出三里地。
“老不死的!”
“还有你这小兔崽子!”
“给我回来!看我不打死你们!”
一条街都回荡着奶奶的骂声。
可惜,快乐的时光永远都是无比短暂。
六岁半的时候,爷爷中风了,眼歪嘴斜流口水,走路也是一瘸一拐,不能继续威风凛凛地骑三轮车去学校等他放学了。
夏飞文那时候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生老病死,他只是觉得爷爷一说话就忍不住流口水的样子很难看,爷爷不来接他,他反而松了口气,这样就不会被同学看到然后笑话了。
没多久,爷爷去世。
夏飞文没见过死人,大着胆子摸了一下爷爷冰凉的手,而后吓得再也不敢靠近。
直到火化,下葬,他都没敢正眼看爷爷。
几个月后,奶奶突然被诊断出了癌症,吃不下饭,人越来越瘦,去世前几乎就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的模样。
但是夏飞文又错过了。
他都不知道奶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因为奶奶生病以后,没有力气再照顾他了,他父亲终于舍得在家待着,他回了自己的家,只记得有一天,是周五,放学以后他跑回家急着看电视,母亲在旁边欲言又止。
但是他一心直扑动画片,电视里在唱着小邋遢,他看得入迷,父母什么时候出门的都不知道。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晚上奶奶走了。
“我就搞不明白,为什么人总是在失去以后才知道后悔,这种时候,后悔有什么用?”
“她走的时候我没有去送,她在我身边又留了这么多年,我竟然还是一无所知。”
“大师,其实我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很想她,小时候不懂事,把他们两个人对我的好当做理所应当,从来也没想过要回报他们什么,现在想想我简直、简直……”
“您说,我现在还能有机会再跟他们见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