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臃肿棉服的妇人们坐在阳光之下,聚在一起织衣。
说话时,雾气从口中弥漫而出,在阳光之下泛着光泽。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那杨二昨夜派人想杀那吴大!人已经被抓走了!”
“啊?那吴大死了?”
“没没没,刚好那纪三姑娘带着明双公子过去探望,明双公子武功盖世,有他在,贼人能得逞?”
“对,昨夜有人在新昌坊当差,亲眼看见刑部和大理寺一帮人进去,然后抬了好几具尸体出来!”
“我就住在新昌坊!幸好昨夜我们早早就睡了,没出门。如果出去遇见那些贼人,遭殃了怎么办?”
“是这个理,那杨二看着彬彬有礼,怎想心肠这般歹...毒?”
“不对,杨二为何要对吴大不利?退亲不是他自己退的吗?”
“后悔了呗。那可是纪家,多少公子都想娶那三姑娘啊?”
“是,如果纪家能看上我那小儿,小儿入赘也行的。”
“哈哈哈这是梦还没醒呢,婶儿你清醒清醒。”
“但我总觉得不对,这也巧了点。你说这人派出去,结果纪家兄妹俩刚好在?你说不会是纪家气不过杨家先退婚,设局害那杨二吧?”
“不可能!明双公子也在,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明双公子向来仗义,这些年来他做了多少好事,帮着朝廷剿匪,说都说不过来。”
纪明双在全上京城的眼里,便是仙子的象征,不可能有错。
当然,主要是他那张脸实在太过优越,女子向来信他。
再加上他多年来的行侠仗义,风评非常不错。
故而这种纪家陷害杨家的说法,很快就被人斥驳。
且很快他们就被另外一件事吸引了注意。
那便是午后,吴家亲自请了媒婆,去了纪家求亲。
只是家中确实贫寒,聘礼可见的寒酸,但面子上却做得十分到位。
吴齐亲自过来,还带上了夫人。
吴惟安和吴二也在。
吴齐不卑不亢,语气真诚:“侯爷,按理这亲事,我吴家不敢,实在是差距过大,唯恐委屈了三姑娘。但昨日三姑娘出手救了惟安,惟安与我说,他想娶三姑娘。我想了再想,三姑娘既喜欢惟安,惟安也想娶。那我斗胆来求一门亲事,若侯爷不同意,吴家也不会纠缠。若侯爷同意,我吴家上上下下定然不会让三姑娘受委屈!”
这一番言论,情真意切。
而且做人就讲究一个气度,这吴家官位小,且出自偏僻之地,但气度不错,面相也好。
身后跟着的夫人很少说话,但看着也是个好相与的。
那位少年郎也不错,眼神清澈,举止恭敬。
纪明喜觉得这门亲事没七弟说的那么糟。
只是,唯独,云娘想嫁的大公子有些糟。
他站在弟弟旁边,微躲着,也不敢抬头。
和个女孩子似的……
纪明喜心情复杂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想拒绝,但云娘那里怕是不允。
而且,按照云娘的性格,他拒绝了,也无用啊。
纪明喜又喝了口茶,叹口气:“这事不看我,得看我家三妹……”
话音刚落,闻讯而来的纪云汐便稳稳接上:“我同意了。”
纪明喜:“……”
一直低着头的吴惟安立马抬头,眼睛微亮:“云娘,我、我日后定会好好待你!”
纪云汐回他:“多谢安郎。”
吴惟安扯着弟弟的袖子:“我昨晚想了一夜,我、我会参加明年春闱,争取考个功名,给你争气。”
纪云汐颔首:“好,我信你。”
旁边知道自家兄长本性的吴二嘴角抽了抽,他下意识看了眼爹娘。
那两位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神情半点没变。
然后他看向纪家长兄。
只见慈眉善目的纪明喜赶紧又灌了口茶:“那,那便这样吧……”
吴齐作揖:“是侯爷抬爱了,吴某感激不尽。”
虽然答应了,但纪明喜还是有自己的权衡的:“不过大婚暂时不急,刚刚惟——”
他顿了一下,“惟安说要参加春闱,那依我的意思,大婚干脆在这之后,如何?”
这样的话,后头真不行,也还可以反悔啊。
纪明喜叹气。
吴齐自然没意见:“都听侯爷的。”
两家人又说了几句,协商好后头的纳采礼一干事务,吴齐便带着家人们走了。
吴惟安依依不舍,三步一回头地看着纪云汐。
纪云汐四平八稳地回望他的视线,直到他们一家上了简陋的马车。
马车载了一车人,有些不堪重负,缓缓离去。
纪明喜站在侯府门口看着,唤道:“云娘啊。”
纪云汐以眼神致意:“?”
纪明喜斟酌道:“你喜欢这大公子什么?”
刚才全程吴惟安都在演,致力于恶心众人。
纪云汐当然知道兄长的顾虑,她这会就算说真话,说喜欢他演技好能搞权下手够脏,兄长应该也不会信。
于是她想了想,吐出两个字:“听话?”
纪明喜:“……”
看着确实挺听话的,跟其他府里唯丈夫马首是瞻的夫人们似的。
“好吧。”他叹口气,又想喝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