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们就是看谁力气更大。”
众人:“……”
看出来你俩很怕陆掌柜了。
“有没有闻到糊味?”岳殊问。
薛关河惊跳而起:“我的菜——”
锅盖一揭,菜糊了。
厨房的闹剧陆见微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她装作不知情,吃饭时间推迟也没点破。
薛关河却忐忑极了。
他深知,客栈里没什么是掌柜不知道的,他今日犯了错,掌柜的却什么也没说,是不是已经不想再管他了?
对于一个要放弃的人,没必要浪费口舌。
他越想越难过,洗碗的时候摔碎一只碟子,他去捡碎片,不小心被碎瓷片割破了手指,血咕噜一下流出来。
鲜红的颜色刺得他眼睛发胀发酸。
掌柜的真不打算要他了?
张伯和阿岳要去江州盘铺面,等盘好了铺面,掌柜的就要去江州。
他怎么办?
掌柜的会不会把他留在这里看店?
他不是不愿意看店,他就是有点落寞,有点恐慌。
掌柜的教他的心法和刀法足够他受益终身,他是应该满足的,做人不能太贪婪,可他就是没忍住,还因为心情不好朝阿耐发脾气。
若在以前,他肯定不敢在“师父”眼皮子底下这么闹。
是掌柜的待他太好了,他才这么矫情。
薛关河反思自己的时候,阿耐端着药膳回到房间,鼓着脸跟温著之抱怨。
“我好心好意安慰他,他竟然跟我阴阳怪气,真是好心没好报!”
温著之揭他的短:“你阴阳怪气的时候,别人也是这么想的。”
阿耐:“……公子,你到底是哪边的啊?”
“是你先撺掇着动手的。”温著之慢条斯理喝着药膳,“我知你是想让他发泄出来,小薛温善,事后能领会你的用意,若是碰上迟钝的,你岂非吃亏?”
阿耐眉开眼笑:“还是公子懂我。我又不傻,薛关河是什么样的性子,我还能不清楚?”
“可你差点坏了陆掌柜的规矩。”温著之笑问,“不怕被陆掌柜责罚?”
“她罚我就得罚她徒弟,我才不怕。”
温著之放下碗,漱了口,净了面,擦干双手,这才道:“随我去与陆掌柜说明缘由。”
“陆掌柜肯定都知道。”阿耐踟蹰不想去。
“坏了别人的规矩,要道歉。”温著之语调和缓,却不容置疑,“来。”
阿耐嘀咕:“我看就是托词。”
“说什么?”
“没!”
陆见微吃了饭,坐在廊下晒太阳。冬日午后的阳光和煦而不失热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金刀商行的人整理货物行囊,来来往往热闹得紧。
等明日之后,客栈里就没什么人了。
“陆掌柜。”温著之转着轮椅停在她身侧,“方才阿耐与薛小兄弟动手,坏了客栈规矩,请见谅。”
阿耐低头闷声道:“陆掌柜,我不该动手,对不起。不过,薛关河今天很不对劲,要不您还是问清楚吧。”
他素来心直口快,温著之已经习惯了,听到这话,却也忍不住扶了扶额。
陆见微懒洋洋道:“小孩子练练拳脚,没什么,你们俩没用内力,不算坏了规矩。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陆掌柜,他年轻,说话没个轻重,你别放在心上。”温著之面色诚恳。
陆见微冷不丁问:“温公子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七。”
“瞧着不像。”陆见微目光掠过他的脸,揶揄笑道,“有无保养的方子,分享一下?”
温著之:“……”
众所周知,武者等级越高,身体老化的速度就越慢,在年纪越小的时候达到越高的等级,面貌会越显年轻。
如蓝铃,六级武者,近四十岁的人瞧着不过三十。
温著之为三级武者,按常理说,三级及三级以下尚不具备驻颜之效,他却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
故陆见微调侃他驻颜有术,不是没有道理。
温著之竟真的思索了下,认真道:“早睡早起,饮食规律,多看书,心绪舒畅,这些足矣。”
“……”陆见微被他打败了。
阿耐忍不住问:“陆掌柜,您多大?”
众人一直猜测陆见微等级高,却也没有将她年龄往大了猜,是因为一种玄妙的感应。
虽说高级武者驻颜有术,但同为武者,多多少少还是能瞧出对方的真实年龄。
所以陆见微莫测的等级和较低的年龄,才让诸多江湖客惊讶不已。
他们对陆见微的年龄猜测,不超过三十岁。
具体多少,没人敢问。
陆见微大方坦然:“二十五。”
“你真的这么年轻?!”阿耐惊呼一声,惹得其余人看过来。
都是耳力非凡之人,听得清清楚楚。
陆掌柜竟然才二十五岁!
蓝铃连功也不练了,从二楼飞身而下,上下打量陆见微,大感惊奇:“我原以为你即便不超三十,也有二十七八。”
“为什么?”
“燕非藏打不过你,”蓝铃说,“别看他现在六级,他也是二十五岁才到五级的,已经算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天才。”
燕非藏:“……”
不要拿他举例,臊得慌。
蓝铃说出所有人的心声:“你真是可怕。”
陆见微:“……”
说起来,她也是二十五岁才到达五级的。
只是真相无法言说。
众人的惊叹崇敬,不仅不会让她飘飘然,反而让她生出极大的压力。
她仿佛踏在一根极细极脆的钢丝上,一旦暴露出弱点,等待她的将是万丈深渊。
故而,扯大旗还是很有必要的。
既然大家之前都怀疑她有个底蕴深厚的师门,那她就慢慢坐实这样的猜测,别有用意的人动歪心思前,或许还得掂量掂量。
在拥有绝对的实力前,她必须保持神秘。
“我只是一个客栈掌柜,”她淡然一笑,“哪里可怕?”
蓝铃嗔道:“陆掌柜,你以为外头两只蠢熊为何不敢进来?”
黑风堡先前也不是怕事的人,往往还是他们先挑起事端,黑厚黑重两人更别提了,仗着家业和六级实力,也没少欺负人。
可他们在八方客栈受了那么多屈辱,却连个屁都不敢放,这还不能证明陆见微的可怕之处?
陆见微心道:他们若知道她只有五级修为,铁定立马冲进来报仇雪恨。
“你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在黑风堡的围堵下逃脱。”
“这不是有你在吗?”
陆见微挑眉:“我若离开了呢?”
蓝铃:“那奴家就跟着你。陆掌柜,你可千万不要抛弃奴家呀。”
“……”
众人无语,你一个快四十岁的人找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姑娘保护,要脸吗?
陆见微正欲答话,目光忽地一顿,投向左侧院外方向。
有人来了。
她侧首时,余光恰好扫过温著之,捕捉到他竟也往那个方向微微侧了下。
这是武者发现动静时的下意识反应。
人还离得远,在场除了她,就只有温著之有所察觉。
她靠的是系统,他靠的是什么呢?
总不可能是三级内力吧。
约莫盏茶工夫,院外传来阵阵马蹄,众人皆有所觉,纷纷往院门外看。
从经验上来说,每次客栈出现新的客人,都有可能发生许多有趣的事情。
谁能不爱八卦?
来人御马停在门外,面貌看似三十多岁,一弯鹰钩鼻极具特点,目光扫向院内众人,最终停在蓝铃脸上。
“蓝铃,你在外耽搁太久了。楼主有令,着你尽快回去复命。”
“……”
院内静默,无人开口,彼此面面相觑。
终是阿耐承担了所有,打破沉寂:“这人谁啊?”
“咳,”金破霄摸了摸鼻梁,“想必是千里楼夏怀谷夏前辈。”
“哦。”阿耐点点头,转向蓝铃,幸灾乐祸道,“找你的,你倒是回个话啊。”
蓝铃扭头翻了个白眼,死小子,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夏老驴,你来干什么?”她问得毫不客气。
夏怀谷脸色一绿,出言讽刺道:“蓝铃,你杀了柴昆,这次闯了大祸,若非楼主有令,我才不愿送这个信。你想违抗楼主之命?”
“我杀了柴昆?笑话!”蓝铃面若寒霜,“夏老驴,我在楼里当长老,兢兢业业为楼里办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躲在哪个犄角旮旯,轮得到你来污蔑我?!”
夏怀谷冷笑一声:“我哪敢污蔑蓝长老?看看这是什么!”
他掏出一块令牌,伸手一扬。
“楼主令在此,你敢抗命?”
蓝铃瞳孔骤缩,压低嗓音道:“我不信。楼里没有为我查明真相?”
“自然是查了,”夏怀谷收回令牌,高高在上道,“但没有证据证明人不是你杀的,你就莫要狡辩了。念在你多年为楼里效力的份上,楼主愿意为你向黑风堡说情。”
蓝铃死死盯着他,胸腔剧烈起伏。
“什么意思?”
夏怀谷勾起唇角,目露轻蔑:“意思就是,楼主愿意为你向黑风堡赔付重礼,以此保你一命,你该感谢才对。”
众人:???
这么不讲究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