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阿迢身体大好,走出屋子来见陆见微。
话还没说,肚子先打了几声招呼。
薛关河很没眼色地说:“阿迢姑娘,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掌柜的说可以记账,你别担心欠太多,跟你的诊金相比,这些都是毛毛雨。”
阿迢:“……我帮人搬货,一个月只赚了五百文。”
“所以你空有药方,却没钱买药,只能等死。”陆见微取出一张纸,“这是欠条,画个押。”
欠条上写得非常具体明确:诊金一百两银;药费五百两银;住房费每晚一百文,共计四百文。
阿迢:“……”
薛关河:“……”
燕非藏恰好提刀路过,见了之后,竟点了点头,说:“陆掌柜仁厚。”
两人:???
就连陆见微都被他的话惊了一下,差点以为他在反讽。
燕非藏又不是傻子,三人都直愣愣地盯着他,他反应过来来,解释道:“当初神医谷解了林从月的毒,一颗解药价值千金,陆掌柜压制了林从月的新毒,诊金和药费如此便宜,自然极为仁厚。”
“说得对。”薛关河意识到这一点,语重心长跟阿迢说,“阿迢姑娘,掌柜的真的已经很仁义了,林从月的毒有多难解你是知道的,掌柜的足足耗费三天三夜,才研制出解药。”
虽不是完美解药,但至少救命了不是?
阿迢再次无语。
三天三夜很长吗?就连她自己,也是从胡九娘给的解药里分析出药材成分才得出药方的。
良久,她憋出四个字:“你很厉害。”
陆见微眉眼弯弯:“多谢夸奖。画押吧。”
“我赚不到钱。”阿迢认真道,“就算画押,我一个月最多赚五百文,还清你的钱要一百年。”
陆见微好奇:“胡九娘是怎么赚到钱的?”
“先毒人,再救人,高价诊金。”
薛关河脱口而出:“可怕。”
“你有医术,可以靠医术救人赚钱,不一定要搬货。”陆见微说。
阿迢望着她:“我试过,没人信。”
陆见微问:“你出城是为了什么?”
“找你买药。”阿迢垂眸,“我没有钱,可以卖给客栈当伙计。”
陆见微:“我暂时不收伙计。”
“那我会死,你救我花的钱没人再还。”
陆见微挑眉,真是抓到了她爱钱的死穴,只可惜,六百银四百铜而已,她现在不放在心上。
“随你。”她指了指欠条,“死之前,能还多少还多少,就当我为下辈子积德。”
阿迢:“……”
她定定盯着陆见微半晌,终于咬破手指,在纸上按下血印。
薛关河小声提醒:“有红泥的。”
阿迢看了他一眼,他缩了缩脖子,壮着胆子说:“时间不等人,要不你现在就回城搬货吧。”
阿迢没说话,只肚子咕咕叫起来。
她再次看了看陆见微,后转身离开客栈。
院门重新关闭,薛关河跑回来问:“掌柜的,就这么放她走了?”
“怎么?舍不得?”陆见微揶揄。
薛关河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担心她不认账,跑了怎么办?而且她每个月就赚这么点,确实还不上钱啊。”
陆见微:“……”
就连小客都感叹:“以前多实诚一孩子啊,真是近墨者黑。”
阿迢离开之后,客栈再次安宁。
天气渐渐温暖,积雪融化。
薛老爷雷厉风行,很快就张罗人在客栈三里处的八个方位建立屋舍。
这是陆见微的安排。
屋舍呈八卦阵的模式分布,位于方圆五里的中圈上,有利于雇农们往返耕地。
一个月时间飞快消逝,陆见微、薛关河和燕非藏的实力皆有所提升。
阿迢在一个月将过时,送来十两银子,说:“我买几种药材,剩下的抵债。”
她要的都是解药药方中的普通药材,价格不贵,总共六两银子。
陆见微同意了。
“你从哪赚的十两银子?”薛关河惊奇问。
阿迢冷漠脸:“救人。”
“之前不还没人信你吗?”
“救了一个医馆救不了的人。”
薛关河赞道:“真厉害。”
阿迢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回头看陆见微:“你不问我其余药材从哪来的?”
“很重要吗?”陆见微笑答。
阿迢嘴角下压一瞬,似有些不服气,什么也没说,果断离开客栈。
又过了一个月,临近启程去江州的日子,陆见微收到来自江州的信件。
信由张伯执笔,铺面已经盘下,正在建设客栈,信是一个月前写的,现在才送到。
按照时间,客栈应该快要建成了。
等她去了江州,就能看到一座崭新的客栈。
这次阿迢送来二十两银,又买了一份药材,剩余的抵债。
薛关河问:“你为什么不在城里买完药再送钱过来?”
阿迢冷淡道:“这里的药材比城里药铺好。”
“原来如此。”薛关河又问,“价钱呢?要是价钱一样,掌柜的岂不亏了?”
阿迢:“……价格也高。”
“那就好。”
恰巧这时,薛平山赶来客栈。
“陆掌柜,屋子全都建成了,您打算雇佣多少人种地?”
陆见微回道:“我想在客栈周围一里种上花草,其余耕地全都种粮食,我对种地没经验,你看雇佣多少合适?”
薛平山爽快道:“您要是信得过我,我给您找几个老花匠,没人嫌地多,多的是人想种地营生,朝廷定的地租最高不超过六成,您仁慈给他们提供房子,就按六成如何?”
“地没什么肥力,需要他们费心打理,房子只是暂时借给他们居住,交四成租即可。”陆见微没想着靠种地这个挣钱。
定高了,估计没人愿意来种荒地;定低了,怕养大这些人的心。
遂取了中间值。
薛平山赞道:“陆掌柜仁善。”
陆见微当没听见,她是真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在赞美声中迷失自己。
索性就不放在心上。
“陆掌柜,您打算何时启程?我和夫人到时候来送送您。”
陆见微:“五日后。”
她没拒绝两人相送,毕竟薛关河是他们的宝贝儿子。
提及离开,薛关河心中忽地涌起难言的情绪。
“你们要离开?”阿迢冷不丁开口,她望向陆见微,“你们走了,钱怎么还?”
陆见微说:“交给薛员外便是。”
“哦。”
阿迢转身离开客栈,没走几步,却又回身问道:“你们要去哪?”
“江州。”薛关河回了她,“离这很远。”
阿迢死气沉沉的眼眸倏地一滞,愣怔半晌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五日转瞬而过。
临行前一晚,陆见微躺在床上,查看自己的个人面板。
姓名:陆见微
等级:00000)(江湖太大,你太渺小)
技能:不问流年(3/7),疏星剑诀(4/7),卷霜刀法(4/7),春秋药经(入门),雁过无痕(6/9)
个人资产:铜(在江州,你只是个穷鬼)
个人背包:一堆杂物
轻功前三式她已经驾轻就熟,第四式也已经摸到门槛,剑诀和刀法的前四式她全都掌握,只是依旧缺乏对敌的经验。
“雁过无痕”是次等的轻功,她在“不问流年”的影响下,轻易就能堪破技巧,掌握前六式。
用来教薛关河绰绰有余。
一切准备就绪,明日便要启程。
翌日一早,薛关河和燕非藏整理行装。
陆见微不想骑马,遂从城里买了一辆马车。
客栈的驴则送去薛家养着。
薛家夫妇驾车赶来,送了不少金银细软。
“陆掌柜,知道你们要轻装简行,就只捡了些轻便之物,请千万收下,这一路,河儿就有劳您和燕大侠照顾了。”范绵将一个个包袱塞入马车。
仔细听,声音还有些哽咽。
薛平山也在旁交待儿子:“你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一定要谨慎小心,什么事都要听陆掌柜的,遇事别冲动,要动脑子,听清楚没?”
“听清楚了。”薛关河朗声答道。
他心里盈满不舍,但更多的是对闯荡江湖的向往,整个人都表现出饱满的兴奋感。
“爹,娘,我会经常写信回来的。”
薛家夫妇连声点头:“一路顺风,照顾好陆掌柜,也照顾好自己。”
道别的话不多说,陆见微上了马车,薛关河当车夫,燕非藏骑马跟随。
马车启动时,陆见微忽地掀开帘子,对范绵笑道:“范娘子回城后,不妨去医馆诊个脉。”
她的目光落向范绵小腹。
范绵瞬间会意,不由惊喜:“陆掌柜,您的玉容丸太管用了!”
马车已然行远。
薛关河好奇问:“掌柜的,您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娘怎么了?”
“你娘有喜了。”
薛关河:???
他一时没能接受这个消息,半晌之后,才长叹一声:“这样也好。”
他走之后,爹娘不至于太孤单。
三人不知,范娘子有身孕的消息传出后,玉容丸在望月城娘子圈内再次扬名。
不少人慕名而来,只是不巧,客栈已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