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面露惊恐地看着那道瘦弱的身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缓缓摔在地上。
“出人命了。”
不知道人群中谁大声喊了这么一句,顿时场面更加混乱,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在广场上空盘旋,久久不散,没多久就引来了村里的大队长,村支书,村长等多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众人很识相的就让出了一条道路给他们。
“这是咋回事啊?”村支书田智学看着眼前满地血色的模样, 只觉得头都大了, 这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人命了,他怎么向上面交代?
孟青禾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爱云搂在怀里,见她指望不上了,便自己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 随后虚弱地抬起手指向一旁满脸惊慌的孟保国。
“他打的。”话音刚落, 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随之响起, 并且还伴随着丝丝血水从唇角溢出, 瞧着甚是可恐。
见状,彭洪强连忙喊人去把会开拖拉机的刘二柱叫来, 然后急切道:“快将人送县城医院啊。”
“妈,快回去拿钱。”孟保国这时候也回过神来, 拉住黄秀英的手就往孟家的方向跑。
可谁知却被甩开了手,黄秀英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嚷嚷道:“不行, 送啥医院, 让村里的杜大夫过来瞧瞧不就行了,多大点儿事, 咱家可没钱上县城看病去。”
去医院, 那可是要花很多钱的, 上次住在隔壁的王老太从山上滚下来,只是歪了个脚,送去医院都花了好几十,现在孟青禾都吐血了,那岂不是花的更多?
一个没把儿的赔钱货,哪里值得自己花这么多钱。
“妈?”孟保国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
“叫什么叫,还不是你打的?下手也没个轻重,现在好了,打成这个样子还要老娘掏钱,要我看还不如……”话说到半截,黄秀英眼前一亮。
“妈,我根本就没用力。”孟保国皱起眉头,明明自己的手才刚碰到孟青禾,她就突然吐血成这个样子了,他属实是冤枉。
黄秀英以为孟保国是在找借口推辞责任,她又在想事情,便不耐烦地打断了孟保国的话:“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而在一旁,林爱云正和孟仲秋一起扶着孟青禾趴上孟仲冬的背,眼睛余光就瞧见孟保国和黄秀英居然还在那里争执,丝毫没有要挪动步子回去取钱,或者是过来关心青禾的意思,心里憋着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冲上前和他们厮打起来。
“你们倒是回去拿钱啊?要是青禾出了什么事情,我跟你们拼命。”
平时温柔和气的“软柿子”此时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拳打脚踢纷纷上阵,发了疯似的冲着孟保国和黄秀英吼道。
“林爱云,你是不是疯了,有什么火气冲我来,对咱妈动什么手?”
孟保国一把抓住林爱云挥舞的胳膊,在控制住她后,压了压心里的火气,沉吟片刻后劝道:“去啥医院,杜英才的医术也可以,我们把青禾背到杜家去看看,不就行了。”
“你说什么?”
村里谁不知道杜英才就是个赤脚大夫,以前跟县城里的老中医学了不过短短两年,就回来任职了,平时看个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倒还行,可大病是怎么也不会看的。
现在孟保国不让青禾去县城医院看病,那不是想要她的命吗?
“你到底还是不是青禾的爹?孩子都成这个样子了,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要不是身上没钱,林爱云早就扭头走人了,她不想再看这个男人一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孟保国竟然变成了这样一副面目全非的模样?还是说他本来从骨子里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在时间的长河里慢慢暴露了本性?
想起年轻时的甜蜜,林爱云顿感心如刀绞,痛苦地抓紧衣角。
不禁暗想,如果当初听从了母亲的意见,把落水被救的恩情和私人感情分开,考虑清楚现实问题后再嫁,是不是就不会让孩子们跟着自己受这么多年的委屈了?
可这个世界上哪有后悔药可吃?
“大家小时候不都这么过来的?要我看躺床上睡两天就行了,就孟青禾那死丫头矫情,非得上医院不可?老婆子我可没钱……”
黄秀英话还没说完,旁边就传来一道愤愤的声音。
“黄大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谁小时候吐过血啊,小伤小病也就算了,但是这孩子都被你家保国打成这样了,我这个外人看着都心疼,你这个做奶奶的,咋一点儿都不关心呢?”
“而且,你明明昨天还有钱买新米,鸡蛋和麻花吃,今天给孙女治病就没钱了?打死我都不信,做人可得讲良心,不然小心天打五雷轰。”
说话的正是供销社的王春花,她也是听到动静了,就锁了门过来瞧瞧,本来是想过来凑个热闹,可没想到会目睹这样一件令人愤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