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轿车缓缓经过大门口,响亮的车牌号和出示的证件,让他们一致低头问好,移开路障,顺利放行。
“多年不见,叔叔还是一如既往的威风。”
一道低沉的嗓音缓缓在紧闭的车厢响起,闻言,正在开车的司机握紧了手中的方向盘,偷偷通过后视镜看向后座,一颗心脏都紧张得提了起来。
只见右侧方坐着一位身穿深色棉衣的年轻男人,高大的身躯占据了大半个座位,极具压迫感,但冷峻的眼眸中带笑,好似只是在与身旁之人谈论家常。
“哈哈哈,云驰,说笑了,这都是上头定下的规矩,况且尊老爱幼再正常不过,何谈威风不威风呢?”
车厢另一侧坐着一位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身上套了一件厚实的军大衣,在听见江云驰的话后,也只是慈爱地勾了勾唇,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四两拨千斤给还了回去。
细看下,两人眉眼间格外相似,真不愧为“一家人”。
江云驰没有接江如柏的话,而是眼睫微抬,对上那后视镜里的那双注视已久的眼睛,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对了,钟叔,我们也是多年不见,过得可好?”
钟叔手下一滑,轿车失控往路边偏了一寸,但好在下一秒他便回过神,重新将车开稳,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道:“多谢少爷挂念,都挺好的。”
“也是,当年我们家一出事,你就换了个领导帮忙开车,有这么快审时度势的本事,能过得不好吗?”江云驰嗤笑一声,手搭在车窗上,撑着脑袋,满脸的讽刺。
闻言,钟叔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唇瓣上下一碰,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求救般看向坐在后侧的江如柏。
见钟叔朝自己看来,江如柏脸色一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身边之人又开口道:“到了。”
抬头看过去,可不就是到了吗?宽阔大气的四合院坐落于路边,周边植物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看着便赏心悦目。
江云驰打开车门,自顾自下了车,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厚厚的一沓,他随意将其夹在腋下,双手插兜看了一眼跟前的大房子,随后脚步一转,眼神落在马路对面那座空无一人,荒芜至今的四合院。
那围墙上,门上,窗户上……还都能隐隐约约地瞧见当年那批来势汹汹的人留下的痕迹,一切的一切犹在眼前。
他一刻都忘不了,也不敢忘。
江云驰握紧了藏在衣兜里的双手,指尖将手掌抠破也没有放开,直到强忍下心中的怒火,方才重新转身,对上身侧之人的眼神。
“我还以为早就被分配出去了,没想到还留着?”
“叔叔又不是房管局的,怎么会知道?”江如柏也瞧了一眼那破败的房屋,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得意,话锋一转道:“快进屋吧,你婶婶该等着急了。”
话才落下,那紧闭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位盘着头发,身穿暗紫色大衣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堆着满脸的笑意跑下台阶,迎了过来。
“这么多年不见,云驰你都长这么大了?快让婶婶好好看看。”刘萍上前想要抓住江云驰的手,却被躲开,一时间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尴尬极了。
刘萍笑了两声,收回手挽了挽耳边的碎发,跟江如柏对视一眼,又紧接着热情道:“这么久没见,怕生也是正常的,快进屋吃饭吧。”
江云驰瞥了一眼刘萍,率先抬步往前走,长腿一迈很快就将两人甩在身后。
“果然,在穷乡僻壤长大的,能有什么教养?”刘萍盯着江云驰的背影,冷哼一声,丝毫不避讳人家亲叔叔还在身边,就骂了出来。
江如柏理了理袖边,警告似的拍了一下刘萍的肩膀,沉声道:“别坏了我的好事。”
听见这话,刘萍扑哧一声,捂唇笑了出来:“放心,这小子瞧着没啥心眼,还不是咱哄两句,就能成的事情?”
“再说了,我可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
“嗯。”江如柏显然也赞同刘萍的话,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直接也朝着大门口走去,刘萍紧跟其后。
等进屋后,就发现江云驰已经拿起碗筷大快朵颐起来,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就跟没吃过好东西一样。
“乡巴佬。”刘萍嫌弃地撇了撇嘴,走上前去却摆上了一张心疼的脸:“这些年受苦了,我们云驰可要多吃一点儿。”
回应她的是止不住的吞咽声。
江如柏站在原地,眯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被江云驰随意扔在桌子上的文件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