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开口说话, 那声音含糊低哑,若是外面的雨声再大些,容与几乎就要听不清他在讲什么了。
好在雨很小,屋内静悄悄。
容与说:“开灯。”
滋啦一声, 晏昭指尖冒出闪电, 硬核发电, 亮起室内的吊灯。
容与瞬间看清眼前的景象。
晏昭衬衫被雨水打湿,贴在身上, 显出线条轮廓, 湿漉漉的碎发贴着额前,几滴雨珠将五官点缀得愈发如梦似幻。
那白净面容上,浮着两抹淡淡薄红。
容与道:“你这脸怎么也跟红苹果似的?”
晏昭仓皇地别过脑袋,欲盖弥彰地捂住脸。
被心上人盯太久, 不好意思了。
容与啧了声:“躲什么?转回来。”
“……”晏昭又听话地转了回来。
“手放下。”
晏昭乖乖放下手。
红着脸的太阳微低着脑袋,手里还捧着苹果。
看着倒是听话。
想起下午被狼崽子按在床上发挥养成系精髓的惨状,容与表情多了丝嘲讽。
听话个鬼, 床下装孝子, 床上当逆子。
晏昭见容与没去接苹果,又把手往前伸了伸, 有些着急地重复了一遍:“容容, 吃。”
再不吃, 苹果就要氧化了。
晏昭记得容与爱吃苹果, 却不爱吃皮。每次都用牙齿一点点把果皮啃下来, 看着实在辛苦。
他那时想帮容与削苹果, 可惜连水果刀都不会握。
今天他吞噬了不少丧尸晶核, 手指关节恢复灵活, 喉咙还会发出简单的音节。
晏昭想到的第一件事, 就是帮容与削苹果。
……
太阳变成丧尸都还记得帮他削苹果,这事儿本来应该很能打动魔王心。
只是看着眼前崎岖不平的果肉,容与实在难以感动。
你好,削苹果请控制一下手劲儿好吗?不求精细得只去掉一层薄皮,但也不至于如此……
“你是打算让我吃苹果核吗?”容与耷拉着眉眼问。
对着容与的这一面尚且凹凸不平,背面更是整个都被削平,露出空洞的果核。
晏昭第一刀时没控制好力道,一下就浪费了半个苹果,之后下手才稍微好些。他也只敢拿还有果肉的这一面对着容与。
但容与又不瞎。
他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磕碜的苹果,自己啃都啃不出这程度。
太丑了,不要,拿走。
晏昭失落地低着头,也觉得这个苹果拿不出手。
他想削一个最好看的苹果给容容,然而手不允许,再怎么一刀一刀地认真削,也只能削出这么个失败品。
晏昭捧着苹果看了又看,一狠心,打算把它扔掉。
容与由此看到晏昭虎口处的伤口。
“等等。”容与面色一沉,握住他的手腕放到眼前,凝眉观察,语气暴躁,“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哪个龟孙敢伤我儿子?”
晏昭虎口一处很深的切口,不像是被牙齿指甲之类攻击出来的伤口,也不像异能所致。
像某只笨蛋丧尸笨拙削苹果时,不小心用水果刀把自己割伤的。
容与神色淡下来,面无表情道:“原来是你这个龟孙啊。”
又降了个辈分的晏昭:“……”
他解释道:“止了血,没弄脏苹果。”
他削苹果的时候,确实因动作生涩,用力过猛,不小心切伤了自己的手。
但丧尸没有痛觉,他并不在意,只随便止了个血,不让血染脏,就继续努力地削苹果去了。
一
道小口子,出现在容与身上,他就紧张内疚得不得了。
可他自己伤成这样,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容与脸色并未好转。
他在意的是苹果脏不脏的问题吗?
搞得苹果干净了,削成这个鬼样子他就会吃似的。
晏昭小心地问:“你生气了吗?”
容与冷眼望着他那道伤:“不给自己治愈是想留着碍我眼吗?”
晏昭一愣,想起容容喜欢美好的事物,这么一道丑陋的口子的确会吓到他。
他赶紧用水系异能治愈好:“对不起,吓到你了。”
“不是吓不吓我的问题。是你压根没把自己的伤势放在心上,连治都懒得治。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糟蹋自己身子的?”
容容是心疼他吗?
晏昭莫名有点开心:“容容,我不痛的。”
“没有痛觉和不会受伤是两码事。”容与不悦道,“别再让我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伤口。”
晏昭被训了也开心:“以后不会了。”
“没有以后!”
“……好的,没有以后。”晏昭踟蹰片刻,“那苹果,还吃吗?”
他低下头,看着已经微微氧化的苹果,突然就把苹果往垃圾桶里一扔:“算了,这个不能吃了。”
他怎么会让容容吃不新鲜的苹果。
苹果在半空被接住。
“怎么不能吃?”容与白他一眼,狠狠咬了一口,“你小子挺浪费啊,知道末日食物有多珍贵吗?爸爸今天就教你什么叫勤俭节约。”
末日食物珍贵吗?晏昭有些疑惑。
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吧。可容容空间里的食物几年都吃不完……
但容容吃了他亲手削的苹果,晏昭又开心了一点。
半个苹果顶不了饱,容与又是一天没吃东西,给自己拆了包方便面,让晏昭用水火异能给水加热,用来泡面。
晏昭看着容与哗哗吃面的样子,止不住地揪心。
容容给他喂最好的高级晶核,他却只能给容容泡方便面。
容容不会自己做饭,一直以来吃的都是压缩饼干、方便面这类的速食,长此以往,胃怎么受得了。
尽管这生活条件,在末世已经甩开99%的人了。
晏昭想要学做饭,给容容做好吃的饭菜。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有了雏形,并在不久的将来付诸于行动。
在人类和丧尸都把异能当攻击手段时,这位不务正业的丧尸皇,在用土木异能种植蔬菜,水火异能烧水做饭,雷系异能给容与手机充电玩游戏……
是只全能家政丧尸了。
当下,容与对狼崽子脑子里的想法一无所知,坐在床头吃面吃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