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康熙在,她可不会随便拿主意。
康熙仔细大量片刻道:“行,就这里吧。你在跟我说说周围都是什么人家,虽然我们住的时间不长也不想跟邻里起争执。”
伙计点头,他道:“明白,小的都明白。这位少爷之前就交代过的,不瞒老爷您说,这一片住的都是好像与的人家,只斜对面有一家需要格外注意。”
说着他似乎怕人听见还压低了声音。伙计手遥遥一指,“就是那家,那家住着一个二十来岁的举人老爷,这位老爷倒也没什么,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有个老子娘,尖酸刻薄还爱占人便宜,如果您在胡同里遇见个四五十岁长着刻薄像的老太太,什么都别说转头走就对了。”
想着之前那位少爷说要清净点的院子,伙计怕对方觉得自己在坑人,又解释了句,“不过您也别担心,那老太太不住在这,也就每年来上几次看儿子。嗯,让我想想,哦,她最近一次过来好像是半个月前。”
老太太脾气不好,来了不管遇上谁都能跟人吵吵几句,这附近住的学子可不少,住的时间长了大家彼此都认识。老娘这样,举人老爷爷觉得丢人,说了对方又不听,最后干脆拿学业说事,他老娘这才消停不少。
根据以往的经验,她来一次至少要过两个月才会再来,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明知道人家要清净还故意弄个糟心的邻居。提前把这些说出来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万黼给胤禶使了个眼色,胤禶身上手臂勾着伙计的脖子,“小哥,来,你给我说说呗,那老太太这么惹人厌有没有被人套麻袋打一顿?”
被人勾肩搭背这还是头一回,伙计有些受宠若惊,他说话都不利索了,“那,那倒没有。没办法,她儿子是举人。”见胤禶撇嘴,他又道,“当然咱们苏州人杰地灵,举人不说遍地都是也不少见,主要吧,我听说这位跟上面有关系。”
不着痕迹的跟亲哥对视一眼,胤禶继续道:“跟上面有关系?谁啊,官大不大?”说着他还给伙计塞了个银瓜子,“我这个人脾气比较直,吃不得亏,你给我说说,万一我日后遇上了,也好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惹得起。”
伙计把银瓜子放在嘴里咬一口,笑道:“我也是听说,听说她家跟苏州织造的李大人有些关系,不过具体什么关系我就不清楚了。您是做生意的应该知道织造这玩意看似官职不高,实际上权利大着呢,咱们这位苏州织造上任没几年,但是他跟前任织造是亲戚。”伙计对着他挑眉,“懂了吧。”
胤禶恍然大悟,“明白了,多谢小哥。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喝酒。”
伙计笑了,他心说这位少爷还真跟别人不一样。自己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从来都是被人呼来喝去的,什么时候被有钱人家的少爷勾肩搭背跟好兄弟似的。关键是这位还要请他喝酒。
忽然有种被尊重的感觉,伙计心情好当即就多说了几句,“我听那位少爷说你们是做粮食生意的吧?那你们最好去拜访一下咱们这位李大人。实话跟您说吧,别看李大人管的只是织造,实际上江南这边的一切事物都离不开他。你们若是想多赚点买到好粮食,还真离不开他。”
这下连康熙都来了性质,“如果我没记错,如今的苏州织造是李煦吧,前织造是曹寅?”
康熙有个乳母姓孙,曹寅就是她的儿子,他生于康熙七年,十六岁就在他身边做銮仪卫,二十九年任苏州织造,三年后改为江宁织造。李煦这个人还是他推荐的。
对曹寅康熙无比熟悉,连带着对李煦也做过了解。曹寅与李煦确实是亲戚关系,李煦是原姓姜,早年他父亲姜士桢过继到了李家成为李西泉的嗣子。
曹寅之妻李氏是李月桂之女,而李月桂则是李煦的堂叔。
李家是包衣,当年除了曹寅的母亲孙氏为康熙乳母,这个李煦的生母文氏也曾在他身边伺候过,不过是他更依赖于孙氏,登基后就放了文氏出宫。
这些年他一直有往江南送礼,除了孙氏每年三节两寿雷打不动,文氏这边也会有赏赐。不过比起孙氏,文氏更多的是附带,所以他一时没想起来。
在他心里李家跟曹家都是很忠心的奴才,怎么听这小二的意思,李家……
伙计连连点头,他道:“对,就是李煦李大人。曹大人承蒙皇上看中去江宁做织造去了,这苏州织造就给了李大人。”
胤禶啧了一声,“你这话说的,怎么能用给呢。那织造也是官,不得皇上说了算?”
伙计不以为然,“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我们这一片都知道,两人关系好,互通有无,曹大人当了官怎么可能忘记内兄。曹大人又跟皇上关系好,他不干了想把位子留给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蕴和站在旁边听着胤禶与伙计胡侃,她不时瞄一眼皇上的脸色抿唇偷笑。
曹寅啊,她还真知道这个人,并且还见过。
皇上在她面前提过曹寅很多次,还说当年地龙如果曹寅在,他一定不会被困。
现在听这伙计的意思,曹寅好像不太干净啊。也不知皇上的脸疼不疼?
胤禛黑着脸怒斥,“胡说八道,那可是织造府,你一个伙计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被质疑自己话的真实性,或基本不乐意了,他道:“嘿,我说这位少爷你少瞧不起人,你以为牙行是什么地方,想在牙行混下去,没个三两三能行?实话告诉您吧,我大爷家的兄弟的内兄就在李府当差。要不是凭借着这层关系,我能在牙行当个伙计?”
他大爷不是他亲大爷,只是个族中的一个长辈,他能搭上这条线也是因为他家当年跟大爷家有恩。不然这差事也未必能轮得到他。
有时候他也会想,如果是亲大爷就好了。如果是他亲大爷,他能谋求的差事肯定更好。
胤禶咋舌,“听你这话,这苏州的水够深啊,我们只拜访李大人真的行?用不用在去拜访拜访别的大人?哎,你不是说你大爷家的兄弟的内兄在李府当差么,你跟我说说李大人有什么喜好忌讳,别我去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说着他又塞了个银瓜子给伙计。
伙计再次把银瓜子收起来,别看他说的好听,好似自己后台多大似的、多厉害似的,实际上也就那样。租房子的人大都抠搜,难得遇见个大方的也就是赏几个铜板。像今天这样,不过说些众人皆知的事情就能得俩银瓜子,还是头一回。
而且他也看出来,眼前这位小少爷应该被家族保护的很好,性子直来直去花钱大手大脚。
这性子好,他喜欢。
殊不知,此时胤禶心里也很满意。额娘说的没错,这世上就没有钱搞不定的事儿,如果搞不定那就是你出的价码不够。你看他不过给了个银瓜子就得到了这么多有用的信息。曹寅他暂时还不知道,但这个李煦绝对有问题。
说不定他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呢。
伙计:“别的大人您就别操心了,只要把李大人那边疏通好了,其他的李大人自然会告诉你。”
眼见挖不住更多的信息,胤禶松开他的手,“多谢小哥。我这刚来有的忙,等我忙完就去找小哥喝酒,正好小哥你也给我做个向导,都说苏州好,我也尝尝这苏州的美食。”
这样的好事伙计求之不得,他当即就答应了。
因为对胤禶颇有好感,他主动告诉胤禶应该去哪里买米面粮油。
房子的主人很贴心,里面一应家具齐全,他们收拾收拾铺上被褥就可以入住。只吃食方面是没有的,需要他们另外去购买。
苏州鱼龙混杂,米面粮油店铺颇多,没有伙计这个地头蛇,外地人过来很有可能吃亏。
别小瞧几文钱,时间长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伙计告诉胤禶的这家店铺价格虽然也贵,但比起其他几家算是公道了,至少他家不会弄虚作假、以次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