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个声儿,别不是被人拐走了吧?喂?”
沈倪忍住骂人的冲动拿起手机:“……”
“进了?我都听到关门声儿了。”薛成俊说。
“就刚刚……”
沈倪起了个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烦躁多一点还是迷茫多一点,突然失语:“算了,没事。”
她有点恍惚,明明就向上数了三层。
难不成沈应铭真把这儿租出去了?还租给了个性格这么差的男人
不等她多想,楼道里上来个老奶奶。
老奶奶很热情:“小姑娘,找哪家呀?”
沈倪指指门:“找302。”
“这是402,你走错啦。”
沈倪身边拖这么大一个行李箱,要她多爬一层都不可能。
但对方说出402的时候,她下意识就点了头,甚至想对着门来一句抱歉。
紧接着,她问了句很废的废话:“那302在楼下?”
“对啦。”
沈倪道完谢,跑得飞快。行李箱跟着她磕磕碰碰摔回三楼。
又是一阵乒乓作响之后,电话那头薛成俊语气无奈:“三层都能数错?你喝酒了吧?”
“我没。”沈倪把自己挂在扶手边又数了一遍,“我还以为一楼是个车库。”
一楼入口逼仄阴暗,被她错当车库也无可厚非。
继绿皮火车后,一天刷新了她的两大认知。
等站到真正的302门口,她垂眸扫了一眼。
也是双层门设计,门锁锈迹比楼上严重多了。结构框上厚厚一层灰,还有几个杂乱的指印。
这才像是多年未住人的样子。
沈倪对这扇门没抱信心,但钥匙塞进去没怎么费力,就听到了咔哒一声。
“开了。”她喃喃。
没来得及多想,满脑子优先做好了里边遍布蜘蛛网和灰尘的心理准备。
吱呀——
在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夏日傍晚,尘封多年的旧物被徐徐打开。
余晖透过玻璃窗在屋内留下光束,在那束光里,尘埃有了生命般缓缓流动。
没有想象中那么混乱。
里边的一切都安安静静沉睡着。
沈倪轻手轻脚进去,找到窗。
新鲜空气涌入的那一刻,室内的一切都活了过来。
她随手揭开家具上的白布,没被料想中漫天灰尘扑一脸。反而像是不久前被人打理过似的。
她心露嘲讽,猜想应该是沈应铭有定期叫人过来看看。
这间单元房很小,除了卧室,沈倪很快参观完了。
时隔多年,很难再发掘出当初住过的痕迹。
总之现在无家可归,她最不缺的是就是探索时间。只是今晚……
沈倪敞开行李箱,收拾出需要的生活用品单独装包,打算去外面找酒店睡一晚,明天再来。
南山镇很小,从地图就能看得出来。
沈倪收拾完垮上随身小包下楼,不可避免碰到了还留在楼下闲聊的大爷大妈。同样的话题又来了一遍。
“小姑娘走亲戚啊?哪家的?”
走的哪门子亲戚,人都没了二十多年了,说出来怕吓到大爷大妈。
沈倪摇头:“不是。”
“那租房子来的?”
“……是吧。”
“租哪间?”
“3……02。”
“哦——302很久没人住了。”老大爷回忆起往事顿了许久,又问:“小姑娘也是来援乡的?”
也是?援乡?
沈倪本来只想问个路,被绕了进去。
她往人群外悄悄挪了几步:“不是,附近有酒……旅馆吗?”
“哦,招待所啊,要到县城。”
沈倪:“……”
沈倪:“那有出租车吗?”
“巷口桥头有,有摩的。”
沈倪:“…………”
在京城出门就有司机接送的沈倪陷入了对人生的怀疑。
三十公里外的县城,摩的。
看着即将沉入地平线的夕阳,她在这一瞬间萌生了要不就在302对付一晚的想法。
回到三楼,天正式暗了下来,拉开黑夜序幕。
沈倪摸了一遍墙头开关。
啪嗒——
房间还是黑的。很好,没电。
想想也对,这么多年没人住的房子,怎么会通着水电。
她怀着几乎为零的期待转了转水龙头。
在接连数十秒、酷似垂死病人喘息不止的嚯嚯声后,水声骤响。冰凉触感溅了一池。
出水前的那段空隙,她其实已经在想自己为什么要冲动来到这里。
为什么不在京城住个酒店,和往常每次小摩擦一样,最后沈应铭来叫她回家,这不就行了?
很没骨气地,她有点后悔了。
可在凉水溅满池子的瞬间,那点悔意迅速被打了回去。
憋了这么多年的话终于趁着这次吵架都喊了出来。
怎么可能是小摩擦?这次谁劝都没用,她打死不回头,就要和沈应铭死磕到底。
水流越来越流畅,趋于清澈。沈倪抹了把脸,把心头烦躁强压下去。
环顾四周,这个地方真的好破。
她连支渡过黑夜的蜡烛都没有。
沈倪在无灯的屋里犹豫许久,慢吞吞往楼上爬。
边爬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大不了我就给他道个歉,能屈能伸才是好汉。”
敲了402半分钟,才听见有动静。
门被拉开一人宽缝隙,久违的灯光倾斜而出。
男人就站在房门口,发梢滴水,衣裤宽松。他脖子上随意搭了条毛巾,一手维持着开门姿势,一手揉着后颈淡淡望过来。
漆黑双眸把她的倒影盛了个满,看到是她后依然无波无澜。
湿漉漉的水汽扑了沈倪满脸。
他刚好像在洗澡。
这个认知一旦冒出头,沈倪开始打起退堂鼓:“……”
“有事?”
他主动问。
“我刚搬到楼下,下午对不起。”
江以明视线下垂,不动声色看着这位新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