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被送到县医院, 抢救及时,安上了临时起搏器。
预计十天半个月后可以拆除。
这是沈倪后来跟江以明打听到的。
这两天她时不时就上楼蹭饭,总是带点小玩意儿上楼。有时候是给猫的, 有时候是给他的。碰到一起免不了聊两句。
她问什么, 江以明基本都会答。
有时候也会去医院找他,去的次数多了, 张医生和陆医生见着她,又开始开江以明的玩笑。
周六晚上他们科室要聚餐。
是医院领导特批的公费活动,用来嘉奖江医生及时诊断病情, 行动果决。
沈倪前一天刚好带着吃的来找江以明,被陆医生一把拉住:“小沈周六也去不?我们去吃火锅, 你来了这以后吃过没?川崎火锅。”
她不知道是诊室聚餐,以为就是私底下饭局,点点头:“带我啊?”
“怎么不带?”陆医生说,“你老给我们送吃的,我们吃饭也带你啊。”
领导不参加。
整个科室加轮班护士才五个人,再扣掉当天值班离不开身的,加沈倪一个不多。
沈倪偷偷看一眼江以明, 他没说话。
那就是默认了?默认她作为家属出席?
“那就这么定了啊。”陆医生左右看看, 替不爱开口的江医生拍了板。
“我也同意。”张医生附和。
沈倪现在完全处于单箭头的热恋期。
知道要与他同事一起吃火锅后,她提前进入了小学生春游前夕的亢奋期。晚上难以入眠,辗转反侧, 睁眼闭眼不是火锅就是江以明。
等第二天见着他。
沈倪感觉他往自己眼下多看了几眼。
上回跟那位医生朋友打听了一晚上江以明的事儿,消息没得到几条,还挂上了虚空黑眼圈。她这次很谨慎, 先发制人解释:“单纯失眠, 我真没熬夜玩手机。”
江以明淡淡应了声, 没挑她毛病。
他俩住得离火锅店最近,又是完全跟着镇里人的饭点来。
四点刚出头,就抵达了火锅店。
来了几次,老板娘已经相熟。
江以明是镇上人人认识的儿科医生,他身边的姑娘俊得一眼就忘不了。他俩每次都一起来,想记不住都难。
还是老样子,三鲜锅和麻辣锅各一份。
趁着别人都没来,沈倪蹭到江以明边上,一起对着三鲜锅。
江以明把玩了一圈手里的玻璃杯,抬眼:“不是吃辣?”
“那我还说我现在改吃三鲜了呢,你怎么光记得我以前吃辣,不记得我现在改口味啊。”
她现在对江以明有滤镜。早就不怕他冷淡的表情和略显嘲讽的语气了。
只要他一出现,说什么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温柔的代名词。
以至于沈倪现在说话恢复了原先自我的调调,有些放肆。
江以明懒得拆她台,又问:“喝什么。”
“你喝什么?”沈倪反问。
“涮锅水。”江以明懒懒道。
“好呀,那我也喝。”
现在谁都有点治不了这个小姑娘。
江以明无声叹了口气,问老板娘要了罐常温小可乐。
他们点完喝的,诊室
里的人刚好到。
打着“公费”的名号,陆医生一来就点了肥牛肥羊五花虾滑。张医生在家陪女儿吃了点心来的,要了几个蔬菜。
一人点了几道菜,就满满当当铺了一大桌。
这几个医生不管饭后值不值班的,都很有自觉,个个滴酒不沾。
但耐不住革命友谊,话不少。
陆医生是纯好奇,张医生是站在男性角度,想帮江以明多套点话打开突破口。他俩整顿饭就围着沈倪问十万个为什么。
起初沈倪还游刃有余。
后来涉及到家庭状况了,她这儿已经和江以明坦了白,当着他的面再用以前的套话糊弄别人。这话她不太能说得出口。
慢了两三秒,她正想着怎么回,那边江以明不动声色圆了过去:“你们不去做人口普查是挺可惜。”
沈倪趁旁人不注意,在桌子底下偷偷拽了下他衣摆。
用口型说:“谢谢啊。”
江以明嗯了声,“没事。”
陆医生和张医生被他一打岔,转移战火。
火锅吃高兴了,平时不敢问的都问了出来。
张医生:“江医生,你延期回京申请了多久啊?”
江以明:“挺长的。”
在别人眼里,江以明长期待在小镇是很奇怪的。
要是为了政治提升,下乡本身就是一篇不错的履历。要是为了精湛医术,待在大城市大医院才有更多临床经验。
虽然哪儿都急缺儿科医生,但放在他们小镇,算人才浪费了。
张医生掐指一算,说:“算起来你来这儿都有一年了,长假短假都正常值班,你不回去家里不想你?”
沈倪下意识偏头看江以明。
从他嘴角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笑意:“不想吧。”
“哎?那你家里人还挺开明的。像我家老头那样的,出去学习个一礼拜,追不知道多少个电话。”
“是啊,我家一样多事。”陆医生认同,“江医生,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江以明顿了几秒,回答:“不做什么,很普通的普通人。”
像普通的父母一样,会很普通地疼自己的小孩。
可惜,这些与他无关。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聊着,问话的人和回答的人都神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