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一脸坦诚,顾燕时被他噎住了。
对视半晌,她忿忿地转过身,面向镜子不再看他。手上抓起梳子给自己梳头发,一下下都梳得狠:“你就是故意欺负我!从一开始就是!”
从一开始就是。
苏曜心下笑了声。
怪不得会跟他算这种鸡毛蒜皮的账,原来小母妃是存怨已久啊。
但“一开始”的事,真能赖到他头上?
苏曜无心戳穿,眸光一转,衔笑捏住她手里的梳子。
顾燕时挣了一下,松开手,任由他梳起来。他将她的长发顺到身后,慢条斯理地梳着:“是,朕就是故意欺负母妃,母妃能怎么办?”
“……”
她没想到他竟这样理直气壮,一下子说不出话。
他又道:“朕看母妃也未必多讨厌朕,对不对?否则——”他忽而弯腰,与她侧颊相触,从镜中互相看着对方,“又何必专门差人将香囊送去紫宸殿呢?”
她的神色一下慌乱起来。
不敢为外人道、甚至连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心事被他当面戳破,她心跳渐快,慌得想跳。
他看着她忽而泛红的双颊,满意地笑起来。
他满意地直起身,放肆的捏了下她的脸:“所以母妃何必总对朕凶巴巴的?多违心啊。”
“我……我没……”顾燕时想要否认,心下却已没了底气。
她确实总对他凶巴巴的。
好像那样,她就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没有那么坏,她是不愿意的。
现下被他戳破,她终是不得不面对——她就是很坏。
她侍奉过他的父亲,现下又和他这样。而且……她还真的有一点喜欢他了。
她觉得他比先帝对她好,也享受他给她的那些东西。
她甚至盼着他来欣云苑。
她觉得自己好无耻。
顾燕时心里沉闷下去,眼中也黯了。苏曜觉察她的不乐,抬手摸摸她的额头:“母妃对朕好一点,过几日,朕奉母妃出宫去玩。”
果然,她眼睛一亮:“出宫去玩?”
“嗯。”他短促地应了声,没提为何出宫。
她看出他无意多说,便也不问。
是以很是过了几日,她才知是为了花朝节。
本朝以二月初二为花朝,踏青赏花是花朝节的头等大事。
朝中在这日多会免朝,因为天子要带妃嫔、太后与太妃太嫔们出宫玩乐,群臣也可带家眷们出去走走,
京郊专供天家游玩的万和林早几日就已忙碌起来。宫人们先一步赶至,在山林间挑选可供野炊之处。几处建在山里的凉亭、花厅也皆被洒扫干净。
顾燕时在这日穿了件素白色的对襟上襦,配浅粉白团花的细绸齐胸襦裙。这样的衣裙放在太妃身上乃是不恰当的娇嫩艳丽,可太后的“意思”早已传遍宫中,自没人敢说一个字。
顾燕时对此,心里自是高兴的。
出去踏青赏花,就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呀!
临近晌午,一列光鲜的马车停在万和林中的山脚下。
顾燕时搭着兰月的手下了马车,走了没几步,就见到了正等她的齐太嫔。
齐太嫔看见她,眼睛一亮:“还是这么穿好看。从前那些衣裳啊,都不配你。”
顾燕时颔首抿笑,齐太嫔挽着她的胳膊,沿着山下小道一并前行:“你从前该是没来过万和林。那边的亭子看见没有?我听说那边设了流水宴,咱们一道去吃个新鲜。”
流水宴,顾燕时只听过没见过,当即点了头:“好。”
齐太嫔又遥遥地唤恪太嫔:“走,我们一道去。你晨起吃得也不多,且瞧瞧今日晌午有什么好菜吧。”
三人结伴而行,前后还有别的太妃太嫔们,边说笑边走。
不远处的另一条小道上,几位嫔妃也陆续下了马车。淑妃远远一看,就在人群中看见了衣着鲜亮的静太妃。
真是没个当太妃的样子。
她不自觉地切齿,心下生恨。
等着吧,看她还能逍遥到几时!
这样的人,就该让她殉了先帝去。先帝在天之灵看到她那些龌龊事,在阴曹地府里都不会放过她!
淑妃心下冷笑着,偏了偏头,压音问身边的侍婢:“都安排好了?”
侍婢福了福身:“奴婢亲自盯着办的,都妥当的。夫人且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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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