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盛了碗香橙百合鸭母捻,宁栩和张姨打了声招呼,坐下慢吞吞地喝汤。
艾珂是珠宝设计师,自己开了一家工作室,大部分时间都居家办公,家里请了个阿姨,不过她更热衷于亲手做东西给宁栩吃。
每天他下晚自习回来,都会有这么一碗甜汤喝。
两个女人一边喝汤一边闲聊。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搬来的吗?”艾珂问。
张姨说:“大概三年前吧,好像和你们家一样,也是为了小孩上学。哎哟,那女的怎么好意思说你们装修声儿大的,她家当时更大声好吗,听说还空运了几棵树过来。”
“说来奇怪,我遛狗的时候经常撞见那女的,倒是没见过她老公。”艾珂说。
张姨八卦兮兮道:“她老公偶尔才回来啦,每次都是小孩考试考不好,夫妻俩碰个头商量对策,那男的一来就是教训孩子。”
艾珂不赞同地直摇头,“那样可不行,虽然我和宁博伟也分居两地,但我们这是迫不得已,周末的时候他也会带着阮阮到这边来,一家人不能长时间不见面。”
张姨说:“所以嘛,她家小孩子那么叛逆。成天打架闹事,暑假的时候被锁在家里学习,还撬窗户逃跑,刚好被我撞见过一次。”
艾珂似乎想起了什么,“真是皮!说起这个,我就想起来我放在天台的花,不知道被谁烫死了,叶子都卷起来了!我估摸着肯定是对面小孩儿干的。”
“烫死了?隔壁抽烟?”宁栩顺口问道。
他吃了一颗鸭母捻,温软微甜的味道在嘴里迸发开来。
艾珂哼道:“我也觉得那小孩儿抽烟,想当初我的那盆茉莉就是被你爸烫死的。”
宁栩把甜汤喝完,对她说:“今晚我上去看看。”
这种不良少年,单纯欠一顿揍而已。
艾珂不放心地嘱咐:“你小心点啊,别跟他起冲突。”
张姨又聊了几句,便带着装满甜汤的保温杯走了。
宁栩起身上楼,吃罐头摇头摆尾地要跟着,被他赶回了窝里。
艾珂不死心地在楼下继续训练它,“露娜,露娜过来,下次叫你露娜你要理我知道吗?”
他们家的天台在三楼楼顶,因为布局原因和隔壁靠得非常近,几乎伸腿一跨就能过去。
天台上黑灯瞎火的,只有一轮血色的圆月。
宁栩凭着感觉摸索到和邻居的隔墙处,艾珂的那几盆花放歪了点,移到了隔壁的台子上。果然是她放的太近,估计那人以为是自家的花,直接把烟头摁进去了。
宁栩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正当他想明天再来逮人的时候,对面的门嘎吱响了一声,一个身影窜了出来。
那人熟门熟路地摸到花墙这里,掏出打火机。
咔擦。
微弱的火苗照亮了长夜。
他夹着烟深吸一口气,明灭的烟头在指尖犹如闪烁的鬼火。
宁栩伸出手,搭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一下不轻不重,但对方正在做偷鸡摸狗的事,而且还是这么个月黑风高的寂静夜晚,那震慑力不亚于亲眼看着贞子从马桶里爬出来在他面前跳舞。
那人手一抖,唯一的光源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掉在了地上。
随即,他做了个被抓包后下意识的举动——一把扣住宁栩的手腕,想给他来个过肩摔。
宁栩立刻反应过来,另一只手在台子上撑了一下,在翻过去的同时,巧妙地化解了这个过肩摔,同时扫腿出去,一脚踹在了他的膝弯关节上。
对方闷哼了一声,显然没料到他是个难搞的主。
两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你来我往地过起招来。
双方谁都看不清谁,只能凭拳风擦过脸颊的声音闪避,进攻与格挡之间,坚硬的骨头碰撞在一起,隔着薄薄的皮肤,硌得两人生疼。
随着疼痛感上升,他们的脾气也上来了,速度逐渐越来越快。
宁栩找准机会,一拳打在了那人的颧骨上。
那家伙也是个硬骨头,连吭都没吭一声,反手将他的胳膊扭到身后,借着送上来的这一拳,将他整个上半身按在了水泥台上。
这一下劲道显然是发了狠,硬是要跟他拼出个胜负。
一股很淡的烟草味随风飘来,宁栩猛地挣了两下,没挣开。
身后的人冷笑一声,随手扯下脖子上的领带,看样子想捆住他的手。
正在这时,楼梯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这小子,让你在房间里复习,你在天台上干嘛?”有人踩着楼梯上来了。
那人动作一僵,宁栩趁机挣脱开他的桎梏,浑身发力往前一撞,将他反压在了水泥台的墙壁上。
那一瞬间,两人距离靠得极近,呼吸可闻。
宁栩听到对方粗重的喘气声,喷洒出的热气落在他薄薄的眼皮上,初步估计这人应该比他高五到十公分。
他拽住缠在自己手腕处的领带,想要把对方绑住。
指尖触碰上丝绸材质的那一刻,稍微有点愣神。
这触感,好像似曾相识。
“你最好别被我抓到……”女人又嘀咕了一声,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
那人夺过领带,用力推开宁栩,长腿一跨,竟顺着管道直接滑了下去!
与此同时,啪地一声,天台的灯亮了。
那人滑得飞快,几秒钟就湮没在了楼下的草丛里。
宁栩放松下来,胸腔里传来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他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抬起头对上了一张陌生惊讶的脸。
对面的女主人意外地看着他,“你……你是?”
宁栩淡淡地打了声招呼,“晚上好,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