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市中心的车站前,一辆黑色宾利车低调地停在路边。
车外人声鼎沸,车内的气氛却凝固到了极点。
安室透坐在后座上,手里捏着手机,前方驾驶座是身材高大的伏特加,副驾驶坐着琴酒,他面前摊开的地图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安室透再低头看看自己手机的时间——10:07:49
集合时间是10点整,也就是说,某个素未谋面的新人已经迟到7分多钟了。
琴酒的耐心恐怕也要到达极限了。
看到他好几次把手伸向口袋,不知道是想拿烟还是掏枪,安室透不由得咳了咳。
“没想到你会找我一起出任务。”他主动打破沉默,对琴酒说,“真让人意外。”
琴酒闻言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眼神带着莫名的怜悯,安室透心里一紧,没等他想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琴酒就收回了视线。
他扭头对伏特加说:“给那个家伙打电话。”
伏特加:“……打了,打不通。”
琴酒嗤了一声,正要说话,目光突然一凝。
安室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车站旁有个漆黑的身影一闪而过,伏特加立即下车追了上去。
安室透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上去帮忙,这时他突然看到琴酒把手伸进口袋里,从里面摸出了一盒烟。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动作顿了顿,才低头咬了一根进嘴里。
安室透从他咬着烟的动作里竟然看出了几分犹豫。
就在这时,清亮的叫声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伏特加,你放开我!”
“不然我就把你昨晚偷偷溜出去跟基尔喝酒的秘密说出来!!!”
都已经说出来了,还算什么秘密?
安室透有些好笑地看过去,只见伏特加手里拽着一个漆黑的人影快步走过来,那人一手扶着头上的帽子,另一只手张牙舞爪地往外伸,时不时抓一下路边的扶手和栏杆。
然而这种微弱的抵抗对伏特加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伏特加健步如飞,迅速接近停在路边的宾利车。
那人气得哇哇大喊:“你还跟贝尔摩德有联系!!上个周末你们背着琴酒见了面,就在新宿区那家——!!”
伏特加迅速捂住他的嘴,以一种冲刺的速度来到车边,打开车门把他塞进后驾驶座里,扔到了安室透的旁边。
安室透只觉得一阵风灌了进来,那人身量很小,差不多在车内滚了一圈才停下,像是被人用黑色袋子蒙住的猫猫,在里面动来动去,很久才找到头发把脑袋探出来。
他的头发很直,像炸毛一样翘了起来,黑色的碎发下是一双偏绿色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内隐隐发亮,长睫毛和上挑的眼尾连成干净而凌厉的弧度,他的容貌称得上是俊美,可更让安室透惊讶的却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
那是强大到足以掌控一切的气势,让他青涩的侧脸多了几分成熟,天真无邪的神态也变得十足的危险。
这就是迟到的新人?安室透有些迟疑地想,难道是个情报贩子?
他说出来的事情似乎是既定的事实,所以伏特加回到驾驶座的时候,被墨镜遮住的脸还能看出些许紧张。
琴酒叼着烟一言不发,那人完全不顾车内尴尬的气氛,低头整理着凌乱的衣服。
安室透这才发现他身上披着一件不合时宜的披风,而且颜色也不是纯黑的,而是掺杂了些许棕色,在光线幽暗的车里透着异样的冷感。
琴酒无声地瞥了一眼伏特加。
伏特加干巴巴地说:“贝尔摩德说她那里有大哥你想要的武器……”
至于和基尔出去喝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基尔虽然是刚加入组织的新人,但她不仅是电台主持人,消息还灵通,组织里不少成员都在暗地里跟她有接触。
琴酒收回视线,咬着烟说:“武器我从别的地方买了。”
“哦……”见他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伏特加松了口气。
这时在后座一板一眼地整理衣服,时不时发出窸窸窣窣声音的年轻人突然开口了。
“你买的那批武器也是贝尔摩德卖给你的。”
他的外貌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说话的声音也犹如月色下的小提琴,一下子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还多赚了你两成差价。”
琴酒的表情骤然凝住。
车内刚有所缓和的气氛降至冰点,年轻人浑然不在意,把掉到脚边的棕黑色帽子捡起来拍了拍,借着车窗的反光认真戴到头上,还顺便调整了一下位置。
看着他悠闲自得的表情,安室透突然很想笑,他转头去看琴酒,却见琴酒脸上的怒意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从后视镜上盯着那年轻人,眼神里渐渐浮现出些许讥诮。
年轻人也发现了他的打量,透过后视镜望着他,绿色的眼曈带着挑衅,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
伏特加像是早已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在驾驶座上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安室透瞥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转回琴酒和那年轻人身上。
这时他突然发现年轻人的情况有些不对。
他靠在椅背上,原本有些弓起的背在慢慢绷直,肩膀也变得紧绷,自然下垂放松的手臂轻轻颤抖,手指在披风下攥成拳头。
他的下颌不自觉地咬紧,喉结不安地滚动着,白皙的颈侧隐隐渗出了些许薄汗,好像在对抗某种无法抑制的本能,然而他眼里的光亮没有丝毫熄灭的迹象,还是那么强大而自信。
察觉到安室透的视线,他拢了拢披风,警告似的瞪了一眼安室透。
安室透下意识扬起一个微笑,视线落到他脸上的时候,却发现他脸上血色已经全部褪去,脸色变得苍白,连嘴唇都带着细微的颤抖。
状态比安室透刚才看到的还要差劲。
安室透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词——幽闭恐惧症。
……不可能吧?
以他对琴酒的了解,琴酒不可能带着有这么明显弱点的人一起出任务才对。
这时前方的琴酒突然开口了,声音冰冷而嘲弄,“你又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