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绮又开心地笑起来。
*
回到熟悉的房间,冉绮下意识要叫出一个名字。
那名字到她嘴边,她就给忘了。
脑海里有关游戏世界的事起先还清晰,但随着她的回想,就蒙上了一层浓雾,变模糊了。
眼前跳出游戏结算:
恭喜通关游戏副本《远念公司》
《远念公司》已倒闭,游戏提前结束,副本将永久关闭。
奖励:积分+10
关闭副本额外奖励:积分+100、道具1:墨绿发带、道具2:一只女鬼、道具3:远念公司外出证明。
直播收入:积分+1600
【墨绿发带】
(仅限冉绮使用,不限时间地点)
(佩戴可提升30%灵魂属性+60%身体属性)
来源:神的礼物。
【一只女鬼】
一只被夹在导游手册里带出来的女鬼,叫马园园。
【远念公司外出证明】
每轮游戏仅限使用3次,每次使用将获得12小时安全期。安全期内非玩家主动发起攻击,NPC不得伤害玩家。
外出证明道具最下方,还有一行字:
远念公司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是——来自远方的思念。
冉绮看着这段话,莫名愣了几秒。
不过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愣,摇摇脑袋收起道具。
积分自动归入商城。
冉绮从导游手册里放出马园园和李芳芳。
马园园看到陌生房间,床上瘦骨伶仃的女孩,和李芳芳第一次来时一样傻眼。
冉绮在商城里兑换了健康身体,换上新裙子跳下床
,欢快地要带她和李芳芳一起去逛街。
坐电梯下楼时,李芳芳碰了下冉绮的发带,眼前跳出字:
【神的礼物,送给她】
又是神的礼物。
远念公司不是李芳芳的大本营,有关远念公司的事她根本记不清。只记得这个发带是某个和冉绮关系很亲密的人给的。
她问冉绮:“你还记得给你发带的人吗?”
冉绮摸着发带道:“有点印象,好像是一个和我关系特别好的鬼……”
马园园对原生副本有点印象,但不多,道:“是叶组长。”
冉绮点头:“对,是姓叶。”
她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非常模糊。
但她觉得,那个叶组长对她很好,很喜欢她。
才不像难搞的芳芳姐!
冉绮阴阳怪气看李芳芳一眼,想着叶组长露出笑容。
李芳芳:?
又关我啥事?
出门打车,冉绮带马园园和李芳芳去吃上次没吃成的火锅。
到达商城,商场里正为七夕做活动。
商场中央摆了一架钢琴,一位漂亮小姐姐正穿着礼裙弹奏。
听着她弹奏的曲子,冉绮脚步一顿,走上前去问道:“请问你弹的这是什么曲子呀?”
弹琴小姐闻言,意味深长地道:“怎么了?是有人弹了这首曲子送给你吗?”
冉绮记不清了,道:“好像是。”
听到这曲子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她在游戏里听过。
在一个很模糊,但很浪漫的场合。
有人弹着钢琴,注视着她。
她想,那这一定是他送给她的曲子吧。
弹琴小姐笑起来,弹起冉绮说的印象最深刻的那一段。
她边弹,边微笑注视冉绮,温柔地唱:
“没有缠·绵悱恻的场面,没有对白的你爱我……你是,我一场好梦……”
恍惚间,冉绮听着曲子,仿佛看到了什么,眼眸变得迷蒙。
弹琴小姐道:“这首歌叫《情歌》,弹这首曲子送你的人,肯定喜欢你。七夕节就要到了,你要是也喜欢他,也许还能……”
话音戛然而止。
弹琴小姐看见面前瘦弱的小姑娘,眼眶红红的。
弹琴小姐立刻掏出纸巾递给冉绮,安慰道:“没关系,就算错过……”
“没有错过。”
冉绮接过纸巾道谢,灿烂地笑道:“我和他一定是非常美好的故事,因为我记得,最后离开的时候,我很开心。”
她隐约记起,她和叶组长谈了一场恋爱。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冉绮想,既然最后自己是开心的,那说明这段感情她并没有任何遗憾,他肯定也是。
就是好可惜,她竟然不记得自己的初恋具体是怎样的!
冉绮只对这个不满。
她再次向弹琴小姐道谢,向李芳芳和马园园吐槽着自己竟然忘了初恋,上楼吃火锅去了。
不用担心这周会发生上周的集体自杀事件。
因为之前傅含星和她说过,机构已经安排了很多便衣,在人口密集的地方待命,以防万一。
一人两鬼订了个包间,点了一大桌菜,开开心心涮火锅的时候,冉绮连要吐槽的事都抛之脑后了。
*
淮城私立医院抢救室。
数名专门为江遣欲随时待命的专家医生,紧张地盯着监控仪器上的数值,同时调整机器,为手术台上的江遣欲实施抢救。
江遣欲的身子一直很不好,突然需要救治,对于各位医生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可他
的身体情况仍是每次都让他们提心吊胆。
甚至有时候他们自己都觉得他能活过来是很不可思议的。
江遣欲半睁着眼睛,没有完全昏迷。
他脑海里多出很多记忆。
记忆里,总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在他眼前转来转去,对他十分亲昵,一次又一次扑进他怀里。
他每次接住她,抱住她,就不想再松开她……
那些画面,逐渐汇聚,定格在一条墨绿发带上。
他将墨绿发带系在她发尾上,俯身在她额角落下一吻。
他能感觉到那时的自己在害怕。
害怕她有危险,害怕她出事。
为什么那样害怕?
因为,他好像尝过失去的滋味,很痛,痛得难以呼吸……
突然一阵腥甜上涌,江遣欲咳出血来,血沫溅红了他的氧气罩。
医生立刻拿下积血的氧气罩,为他更换备用的。
生理性眼泪不受控制地从江遣欲眼角滑落,他发出微弱的声音。
医生靠近他,询问他在说什么。
听到两个字,一名医生立刻跑出抢救室,询问等在抢救室外的傅含星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江先生说冉绮?你确定?”傅含星怀疑医生听错了。
医生肯定自己没听错。
傅含星让他回抢救室,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冉绮。
冉绮正在吃火锅,接到电话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立刻赶往淮城私立医院。
傅含星派人在一楼等她,一见她立刻将她带上顶楼。
傅含星道:“江先生抢救的时候念你的名字,我想他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他让冉绮换上消毒服,进入抢救室。
冉绮临危受命,有点激动。
听傅含星说,一般都是机构一把手才会和江遣欲私下聊机密。
现在,冉绮感觉自己也好像领导级别的大人物,正准备去听江遣欲的重要遗言。
当然,这种想法她不敢说出口。怕特殊机构以为她诅咒江遣欲,把她噶了。
她紧张又兴奋地走进抢救室,来到正接受抢救的江遣欲身边,在他耳边温声道:“江先生,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江遣欲的抢救和一般的抢救不一样,主要是用机器调节生命循环,辅助他自身挺过来。
他听到她的声音,手指动了动。
冉绮立刻把手凑过去,手掌摊开,等他在自己手中写字。
可他没写,他的手指艰难而缓慢地爬上了她的手掌。
然后,握住了她的手。
冉绮:?
她猜测他这举动是什么意思。
猜了几秒,猜不出来。
她直接问:“江先生,你的意思是?”
江遣欲握着她的手,唇间轻动,发出微弱的气声。
冉绮起先没听清,过了会儿才听他见,他在喊她的名字。
冉绮期待地道:“我在,是我,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江遣欲听到她的声音,不说话了,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手搭在她手上。
他修·长的手比她的手大好多,完完全全盖住了她的手。
冉绮懵然地对医师们眨眨眼。
他不说话了,这咋整?
医师们严阵以待地盯着江遣欲在回升的生命数值,没人搭理她。
冉绮想离开,小心翼翼地要抽回自己的手。
江遣欲的气息又沉重起来,原本放在她手上的手收紧。
冉绮耳朵几乎贴在他嘴边,听见他又在喊她的名字。
可是除了喊名字,他不说别的。
冉绮知道自己是走不成了,百无聊赖地趴在手术台边,被他握着手。
他轻喊一声:“冉绮……”
她:“我在。”
“冉绮……”
“在呢在呢。”
“冉绮……”
“在在在,在你旁边呢。”
……
她越应声,语气越像哄小孩儿。
江遣欲被推回病房时,身边还跟着被他握着手,表情困惑又麻木的冉绮。
傅含星连跑过来问她:“江先生跟你说什么了?”
冉绮一脸深沉:“说了三十五遍我的名字。”
这是她感到无聊之后开始数的,实际上他喊她名字的次数更多。
傅含星:???
冉绮无奈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江遣欲为什么这样。
傅含星便道算了,让冉绮回去休息,过两天把这次游戏副本的报告写好交过来。
冉绮试探着抽回自己的手,病床上闭着眼睛的江遣欲立刻手指收紧抓住她。
冉绮对傅含星眨眨眼:不行啊,这孩子现在离不开我啊。
傅含星:???
他目送着冉绮跟着病床回病房,不由得开始思考:难道冉绮是个相当重要的人物?
他决定向上级打个报告。
至于有没有可能单纯是江遣欲对冉绮有些特殊?
这种猜测,傅含星连想都没想过。
因为江遣欲这人对视他如珍宝的亲生父母都冷淡疏离,只能伪装出虚假的情意。
他天生缺乏感情。
*
江遣欲的生命体征平稳下来,冉绮趴在他病床边,无聊得犯困。
她是熬不住的人,困了就要睡。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含糊地叫了个名字,顺着握住她的手,轻车熟路地爬上床去。
这人也很熟练地抱住她。
她往他怀里钻了钻,本能地嗫嚅着叫了个字:“叶……”
他很自然地低头,唇贴在她发顶轻吻。
紧接着,他感受到唇下的发丝,陡然间怔住,睁开眼睛。
江遣欲看着怀里的娇小姑娘,恍惚间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因心跳过快而响起的滴滴警报,让他彻底清醒。
警报声吵到冉绮了。
可她没醒,还把头往他颈间钻,要他给她挡声音。
江遣欲也觉得那台监测仪器吵得烦人,伸手将其关了。
“江先——”听见警报的医师赶来推开门。
江遣欲迅速用被子盖住冉绮,温和道:“没事。”
医师闻言要离开,看到有台机器显示异常,又要走过来检查。
刚迈进房中,就听江遣欲冷了声音道:“我说了没事。”
江遣欲看似一向待人温厚,可实际上跟他久的人,心里都是有些怕他的。
医师退回去,应声离开,将门关上。
江遣欲拉下被子,让冉绮露出脸来。
被被子蒙了一会儿,她的脸因热而泛起酡红,身躯紧紧贴着他。
江遣欲难以克制地回想起记忆里一些模糊的片段。
原本那些片段他没有在意过。
可此刻,那些记忆画面里,包括棺材里的,都变得鲜活而生动。就好像他刚刚才和她一起经历过。
这一次的记忆比上次清晰得多,让他能确定那些是真实发生过的一些事。
只是江遣欲仍不明白,为何他总会和她有牵扯。
江遣欲眉头轻拧,松开握着冉绮的手,缓缓与她拉开距离。
可冉绮好像回想起什么,没有东西抱着,
就开始感到不安,在床上胡乱摸索,紧紧握住他的手。
根据江遣欲对游戏的了解。
玩家是意识进入的游戏,离开游戏后,相关记忆会很快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模糊。
但带回来的身体记忆,会在一天后才彻底消失。
这是她的身体记忆,他说不了什么。
毕竟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是吻她发顶吻醒的。
江遣欲克制着不让自己失态,转移着注意力,去掰她的手。
可她的手很软,掰她手指的时候,她不自觉地与他的手拉扯着乱动,他很难克制住。
而且他一用力,她也会用力,会弄痛他。
她逐渐被掰得烦躁起来,眉头皱起,眼睫颤了颤,像是要醒了。
江遣欲放弃扯开她了。
让呼吸平稳下来,闭上眼睛。
冉绮睁开眼时,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就是觉得这样躺在别人怀里睡觉很熟悉。
可很快她就发觉到异常。
她怎么躺在别人怀里睡觉?
她躺谁怀里了?
冉绮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手里握着的他的手,呼吸都要停了。
她震惊又心虚,难以理解自己怎么会这样睡觉,抬头看了眼江遣欲的脸。
他呼吸平稳,双目轻阖。
还好,没醒。
冉绮屏住呼吸松开他的手,却还感觉那种手感残留在手掌中久久不散。
她做贼似的蹑手蹑脚下床,打算帮他掖好凌乱的被子,装作无事发生地溜走。
一转身,还没摸上他的被子,就对上他睁开的眼睛。
冉绮有一点点紧张。
她松手的时候他还没恢复过来。
现在恢复过来了吗?
他是能察觉到异常的吧?但应该不会觉得是自己趁他睡着乱来吧?
冉绮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面上不显,很正常地对他笑笑:“江先生,你醒啦,我去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