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志学的话,叫湛兮神色有有些怔怔,唐小棠啊……
那孩子也跟着进皇都了吗?
湛兮微微垂下了眼,把玩了一下精美的茶盏,糖糖他啊,那确实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即使明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赶赴皇都实在对人的心理考验极大,但唐小棠却也依然选择听从湛兮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依然依然地、坚强地随着齐氏的人的队伍赶到了皇都。
湛兮心中微叹,齐志学见状,自然知道湛兮心中所想,脸上的神情也有些唏嘘。
是啊,众人都痛苦,但是唐小棠又何尝不痛苦呢?
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若是能选择的话,唐小棠他必然是不会希望自己降生在他自认为是肮脏藏污纳垢之地的唐氏的。
人如果真的能选择自己的出生,谁不希望自己是正义、光明、伟大之人的孩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出生,披着一道先辈的荣光,指引着一生正确的方向?
然而而不是谁想,就能得到的。
出生是不能够选择的,正因为如此,唐小棠才会更加的痛苦。
湛兮长叹一声:“多谢齐兄提醒,不知糖糖如今居住在何处?”
“他与一个自幼相随的老仆自去寻了酒楼,不愿与我等同住。”齐志学回答说。
湛兮颔首,表示理解,他大概能明白唐小棠的想法。
歹竹出好笋,唐小棠是个好孩子,他会难受,是因为他会觉得自己自打一出生就落上了罪恶的烙印。
在唐小棠看来,他自己恐怕是有原罪的,而且是那种无论如何做,都无法恕罪的罪过。
如今将军府一片愁云惨淡,唐小棠只怕要更加愧疚了,哪里还敢上门来拜访湛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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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有良心,有自知之明的孩子,”湛兮说,“正是因为太过乖巧懂事,体贴人意,才会如此的愧对如今的一切,哪怕他并没有为这一切,这所有的错误与罪孽,出过一丝一毫的力气……”
齐志学点点头,表示认可湛兮的说法,他读书刻苦,似乎也并不能十分算有天赋,然而道理却还是明白的。
“阿翁临行前就交代过我,不可迁怒于人……我与伯母这一路上也并未为难过唐小公子。”
说着说着,齐志学叹了一口气:“只是看着,如今这情况,并非我们这些外人为难唐小公子,是他自己为难自己啊。”
“我知道。”湛兮给齐志学斟了一杯茶,“此事交由我来安排吧。”
无论情况如何,湛兮始终记得自己当初答应过唐小棠什么事情。
他说过的会让对方入学皇家书院的,他也说过的,会帮唐小棠摆脱曾经的,一切的阴霾的。
也正是因为对于湛兮的信赖,唐小棠才能顶着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赶到了皇都。
既然如此,湛兮又岂能辜负他的信任呢?
看来……他是时候要入宫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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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心中下定决心要今早入宫之后,又关切地问齐志学道:“齐兄与伯母如今在何处安顿?”
湛兮这问的如今在何处休息,自然是没有错的,随便一想也知道,齐志学他们必然是先找了一个地方修整一番,这才上门来的。
哪里有人能舟车劳顿,风尘仆仆,马不停蹄,最后狼狈不已地出现在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世俗上身份还算尊贵的对象面前呢?
齐志学一听就知道湛兮的打算,连连摆手,拒绝地说:“我与伯母早已安排好了住处,齐氏子弟虽然不肖,但是祖上积德,我们在皇都有小小房产,居住不成问题,小国舅您无需担心此事……”
然而湛兮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态度强硬地希望他们在将军府中住下来。
湛兮的理由极为正当,只听他说:“一家人不说二家话,齐氏曹氏乃是姻亲,你岂能与我见外?若是让你们住出去,我又该如何向姐姐与阿耶交代呢?还是住下来吧!府中宽敞,主子也没几个,正缺着人气呢!”
“再说了,”湛兮继续说道,“你们这一趟过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就算齐氏有房产,也久不住人,又需洒扫,哪有将军府方便呢?”
齐志学几次三番想要说话,却又找不到拒绝湛兮的有力理由,只能听着湛兮在这里说。
湛兮还在继续摆出筹码:“况且,齐兄,你想必也是有心要参与皇家书院的考试的吧?”
“这……这是自然的。”齐志学已经有了能参加皇家书院的入学考试的资格,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呢?
齐氏久无人能顶起门楣,他自然应该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机会才对。
所以,齐志学这一趟,虽然也是为了护送伯母,但也确实是冲着参加皇家书院的入学考试而来的。
“这就对了嘛!”湛兮高兴地说,言笑晏晏,“若是住在将军府,一切都是现成的,齐兄你便能好好钻研知识了。而且,还有一事,不日秋狩,你若住在府中,我便也能名正言顺地将你带上……”
“这!”齐志学蓦地抬头看了过来,眼神明显能看见意动。
湛兮笑意加深:“能不能入帝王的眼不好说,但是齐兄你难道不想看一看这大雍的秋狩是何等壮观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