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的头发是褐『色』的, 比珍妮的颜『色』还要深一点,而且他皮肤特别白,两只眼睛也是褐『色』, 白皮肤, 大眼睛的洋娃娃,又因为个头矮,看起来顶多也就六岁左右。
要说大人一手拨了颗红柳出来, 大家要夸他一声力气大的话,汤姆这种小孩子,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出来的。
邓博士本来只想悄悄干点活儿, 但显然瞒不住了。
农场的人又不认识『液』压器, 只看见孩子一颗颗的在往外拨树, 一点力气都不费, 这就是奇迹啊。
“这孩子可真厉害, 不是有记者吗,快喊来,拍个照。”有人说。
还有人不相信,自己也去拨,邓昆仑没用『液』压器冲松过土壤的地方肯定拨不出来, 这一拨,就跟魔术似的, 这人直接跪下了:“这孩子是不是天生的力气大?”
“拍照拍照, 赶紧喊记者。”大家七嘴八舌。
博士的一帮学生也挺难堪的, 要不要告诉大家真实情况?
而就在这时,刘伟扛着录相机,穿过整片农场,也来了。
汤姆可是最会表现的, 围观的人越多,他就表演的越起劲儿,毕竟天生表演型的人格。
“小同志,你不是华国人吧?”录像机对准汤姆的小圆脸蛋儿了。
汤姆买力的拨着一颗红柳,屁都挣出来了,狰狞着面孔说:“我可是一员洋八路,怎么不是华国人,我当然是华国人。”
“你就是秦工那个有名的洋八路吧,能跟我讲一讲,你是怎么从一个想要回美国的孩子,变成一个热爱华国的洋八路的吗?”刘伟看这孩子鼻梁高高,眼睛深深的,又说。
博士当然认识这种bellhowell牌的摄像机,这种东西一般人可扛不起,这个刘伟,肯定大有来头。
他不爱表现,更不喜欢在镜头前做秀,要不然,他在西方都会是电视上的常客,所以他皱着眉头说:“这位同志,我们是在做实验,请你不要再录了,也不要再打扰孩子。”
“不,我要讲。”汤姆喜欢作秀,把邓昆仑从面前顶开,摇着红柳说:“因为秦工是个好地方,没人打人,也没人闹革命,大家都在垦荒,我爱垦荒,我爱拨红柳。”吹牛不打草稿。
“这些红柳全是你拨的?”刘伟又说。
昨天邓博士一个人拨了将近一亩地的红柳出来,全堆在不远处。
汤姆愣了一下,撒谎可不好,但是三人成虎,围观者纷纷竖起了大拇指来:“小同志,了不起啊,这是你一早晨拨的吧,这得有七八十颗,你简直是咱们密林农场的奇迹。”
这就夸的有点过了,而且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一下拨那么多的红柳出来,一早上,开玩笑吧,不是说大家用了三年的时间才开垦了这么一个农场吗?
但是这个孩子还是很不错的,如果这个热情的混血儿不是在作秀,不是在表演,他就会把这一段整体剪出来,送到领导.人的面前,当然,作为一个在这个年代,能拍,能剪,能整体呈现故事的,导演式的人务,刘伟可不好骗。
他问的问题很刁钻,汤姆如果答的不好,在后期回放片子的时候,他就会一刀,全部剪掉。
但这孩子每一句都答的,让刘伟舍不得剪,比如他问:“你是受了我们文化.g命的感召,才会这么卖力垦荒的吗?”
“不,我是为了长高个头,我已经快9岁了,可我是农场里最矮的孩子。”汤姆说。
刘伟又问:“那为什么别人拨不出来,你能,是咱们的g命思想给了你力量吗?”
要他扬起拳头,学着苏樱桃的样子喊个口号,刘伟也会觉得,这孩子联合农场,在给他
表演骗局,他一样会剪掉所有的片子。
但汤姆认真的说:“跟我没关系,我的力气还没我家邓珍大,我觉得应该是我叔叔给我的力量。”
很老实,他没有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而且成功的把刘伟的注意力转到了邓昆仑身上。憨实的让人觉得挺可爱。
“同志你过来一下。”邓昆仑扬了扬手中的『液』压器:“真正的魔力在于我手中这台『液』压器,跟孩子没有任何关系,请不要再打扰我们工作,好吗?”邓昆仑说。
刘伟扛着录相机,就是来看事实,求真相的。
邓昆仑手里的『液』压器是一种新型设备,因为我国还没有完善的专利申请程序,邓昆仑甚至没有为它在世界范围内申请专利,所以并不想让任何懂的人看到它,只闪了闪就把它背到身后,他说:“请你离开,好吗?”
刘伟抬起了头:“真遗憾,我很想多拍一点呢,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这是一种什么设备,为什么它会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无可奉告。”邓昆仑吐了四个字出来。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如此不礼貌的拒绝录相师的拍摄,但他也不想解释太多,因为就目前来说,这些发明都是军工类的秘密,他不能跟任何人讲的太多。
刘伟的心情就有点不太美妙了,而且他同时也认出博士来了,这位曾经归国的时候,在报纸上登过照片,从美国回来的,难怪脾气这么冲,这么傲气。
是个人,就会对社会有所看法,而刘伟呢,哪怕就连领导.人都认为他是一个非常公正的人,但私底下,他的观点是比较左.的,而且还属于强硬的左.派,是最为反对m帝,苏修,认定农业大生产,农民的力量高于一切的那种。
他现在甚至觉得,这个坏脾气的博士很应该被改造一下。
只要他再多问几句,邓博士还是这么个态度,刘伟会一刀不剪的呈上去,只要他剪辑的巧妙一点,等着邓昆仑的,就只有下放一条路可走。
这一回,害了他的,可是他的傲慢。
不过就在这时,昨天跟他聊得很好的苏樱桃同志赶了过来,笑着牵过汤姆,就说:“刘伟同志肯定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吧?”
“谁家的?”刘伟于是问。
“他爷爷叫罗衡。”苏樱桃说。
刘伟回想了一下,倒抽了一口冷气:“罗衡,就是那位曾经在朝鲜战场上战功赫赤,但目前正在被下放罗司令员?”
“对,所以说咱们的革命多好啊,他的名字叫长城,就是他爷爷给起的,他现在觉悟这么好,也是他爷爷的教育,他爷爷可是下放老干部中革命觉悟最高的人。”
这种时候,该争的就要争,该讲的就要讲。
汤姆的爷爷从去年就说要来密林农场,到现在非但没有来,而且谁都不知道他被秘密带到哪里去了,这时候不把罗衡摆出来,更待何时?
刘伟顿了一下,打开录相机说:“樱桃同志,我打开录相机,你把刚才你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吧。”
这就是有希望了,汤姆还在卖力的拨红柳,而他这懒驴上磨,赶鸭子上架的行为,说不定能提前结束他爷爷的劳改生涯。
苏樱桃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她就把刘伟给请走了:今天,她还有偌大一个样板农场需要展示呢。
至于那些围观的人,她也一并给喊走了:“同志们,那边有中央歌舞团下来的样板戏演员在排练《红灯记》,大家要想看,赶紧去,那个女同志就在招待所。”
娱乐活动谁不喜欢,众人立刻撇下汤姆,纷纷走了。
汤姆看大家都走了,感觉有点寂寞,他可是最喜欢出风头的,就喜欢多多的人看着他,但人怎么全走完啦?
“叔叔,
我不想拨了,我也要去看《红灯记》。”摇着颗小树苗,汤姆说。
邓昆仑摇了摇手中的『液』压器,把其中一个冲的更松了,回头看吴晓歌怀里端着一个小型的地质测量仪,于是一本正经的说:“快看,那儿还有个照相机,一直在给你照相,好好拨,明天叔叔把照片洗出来,全寄到首都去,你就能上《少儿画报》。”
“真的?”汤姆的眼睛亮了,拨一拨,还得做个造型:“吴叔叔,你在拍吗?”
吴晓歌连忙点头:“在拍在拍,我一直在拍。”
一帮子年青的工程师们对视一眼,很疑『惑』:一板一言的博士,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的,撒谎不打草稿不说,骗孩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今天苏樱桃在农场高了一整天的接待,当然,全程依然是她在讲述,别说一大帮陪同的领导们了,就是宋言那个厂书记都被她挤在屁股后面。
包菊还没受过这种闲气,关键是,她连一句话都『插』不进嘴去,怎么办?
想来想去,她跑去找儿子褚岩去了。
到底褚岩是她儿子,作为一个有身份,在地位,有年龄的老同志,暂时不要着急,年青人既然想出风头,就让她先出点风头,她先了解苏樱桃,再想办法给点搓折和打击嘛。
毕竟用领袖的话说:年青人,是必须经受打击才能成长的。
把褚岩喊到房间里,包菊一脸笑眯眯,两只眼睛里满是纵容的溺爱:“妈为了你那颗天珠,可是找过第一夫人帮忙的,你看看你,见了妈都不知道喊一声妈?“
“妈!”褚岩『摸』了『摸』脑袋,大大咧咧了下来,喊了一声。
包菊似笑非笑,白了儿子一眼,先给了儿子两条好烟,又踢了踢脚下两箱酒,示意这些东西是给儿子的,然后又说:“那个苏樱桃到底什么来头,年龄那么小,怎么接人待物样样都会,你坐下,好好跟我聊聊那个女同志吧,我挺喜欢她的,也对她特别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