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柏几人自然是想找个赚钱营生的,但他们也像齐老爷那般担心,
“俞夫郎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只是我和岑兄虽不懂经商,却也知道茶楼盈余有限,若是我们都加入其中,怕是就要分薄了利益,我等实在汗颜……”
占人便宜这种事情,他们几人实在做不出来。
乔楠闻言笑了笑,劝道,“几位郎君都是高义之人,我和夫君自是知道,此番合作茶楼,夫君虽有帮扶之意,但也确实需要几位郎君的助力。”
“我们此次想开的茶楼,与时下普通茶楼有所区别,其中细节暂且不多说,就与几位郎君说一样东西,郎君们便知晓了。”
“是何物?”几人好奇。
“冰饮。”
“冰?!”
几人震惊得声音都有点变调了。
冰在夏日的稀罕程度,但凡不是傻子都清楚,这里目前还没有出现硝石制冰的法子,大家夏日使用的冰,都是冬天靠冰窖储存的,耗费巨大。
因此,目前市面上的冰价如何,看钱保保这个商户子都心疼就明白了。
几人的震惊反应完全就在意料之中,乔楠点头继续笑道,
“是的,不瞒几位郎君,我夫君前些日子发现一件东西,有了那物,我们便能在炎炎夏日不断自己造冰,冰价多
贵,郎君们都清楚,所以,这其中利益不消我多说,大家也应当都明白。”
“不过我们在府城没什么根基,开冰铺肯定不行,到时候赚不到银子不说,造冰之法还会替我们引来祸端。”
“因此,我便想着以茶楼之名,赚冰之银财,小心些便没有人怀疑我们的冰块来源……”
因为到了炎夏,很多酒楼都会售卖冰碗之类的吃食,他茶楼也弄上冰饮,别人只会觉得他这个东家底子厚,而不会多想其他。
贺元柏几人听得心怦怦直跳。
他们都不是那种视钱如粪土的高人,反而以他们贫寒普通的出身,知道生活困苦艰难,有赚银子的机会,他们怎会不想?
便是有岳家依靠的闻俊良都心动极了,连忙问道,“俞兄,令夫郎此言当真?你真找到了炎夏造冰的法子?”
“若非如此,怎敢与各位言说?”俞州大大方方笑道。
闻俊良等人自然是相信乔楠夫夫不会说这般谎言的,只是有些难以置信罢了。
岑明辉看向俞州满是佩服,“俞兄,以前父亲总说你若是看开了心胸,成就必然在我等之上,那时我还不服气,如今算是明白了。”
造冰之法说来就四个字,可真要想出此法,莫不是拥有天大运气之人,又或者博学多才之辈。
贺元柏也是佩服又感激,乔楠此次带着大家赚钱,对他来说雪中送炭都不为过。
“碰巧得到的法子,不值一夸……”
俞州有点不好意思,他承认自己很厉害,但硝石制冰是他搬运的现代知识。
被人如此恭维,实在让他汗颜。
“俞兄不用谦虚,毕竟也不是谁都碰巧得到这般好方子,还愿与友共赢的,俞兄当得起我等之赞。”
贺元柏等人露出轻快笑容。
接下来众人又商议了下到底怎么合作,利润怎么分配等等事宜,直到月上中梢,几家人才各自散去。
……
开茶楼的事情有乔楠几人打理。
俞州几个书生郎的重点还是读书,青山书院录取学子名单已经出来,学子们需要尽快准备好行礼,进入书院开始新的读书生涯。
乔楠给俞州准备了好几个箱子的行礼,其中最多的就是换洗衣物,以及补身体的药丸。
之所以衣服带得多,是因为现在炎夏衣服换得勤快,俞州最近又在跑步打拳锻炼,每天换的衣服次数更多,衣服少了根本不够穿。
而补身体的药丸更不能少,俞州现在的身体以前亏空厉害,不趁年轻补起来,肯定会像前世那般短命的。
俞州可不想英年早逝。
乔楠如今也暂时不想当寡夫了,他要帮夫君好好养身子。
还有他自己也是,得开始喝调理身体的药了,等他和夫君的身体养好,就可以要孩子,想着就很美好。
几日后。
在乔楠的目送中,俞州带着行李书童,以及乔楠画好的《千里雪山图》,与贺元柏等人进入了青山书院。
“卿卿,书院休沐放假,你要来接我啊。”
书院门口分别时,俞州依依不舍叮嘱,他想他媳妇来接他休沐放学。
周围路过书生闻言侧目。
乔楠脸色通红,但到底还是没有拒绝,点头,“好。”
俞州这才满意踏进书院大门,他媳妇这么乖,他一定要为他们的小家好好读书!
待青山书院大门关闭。
乔楠站在原地还有些不舍,只是短短几个月而已,他真的就对俞州动心了。
世事真是难料,他原本以为经历过那么事情,不会再为任何男子心动,却不想出了如此意外,遇到夫君这么个奇特之人。
旁边钱保保和张芸湘也很舍不得自己相公,但书院规定,学子必须住在书院,只能休沐日才能回家,也是没办法。
收拾好情绪,钱保保过来询问,“乔楠哥,我
们接下来做什么?先去牙行找开茶楼的铺子,还是先去物色说书先生?”
相公们努力读书,他们的生意也要尽快做起来才是。
“你们先去牙行找看铺子吧,我想去趟医馆,开几副调理身体的药。”
乔楠想了想道。
当初落水看大夫时,大夫就说他身体受了寒,想要有孩子,至少要调理个好几年才有可能。
之前没有喝药,是因为他觉得俞州活不久,等他调理好身体后都成寡夫了,和谁生孩子去?
既然现在他想和俞州长久走下去,身体方面就要重视起来了。
钱保保和张芸湘都知道他落水伤了身体,很理解的同意,反正有钱保保在,牙行就坑不了他们。
说好后,三人便分开。
—
乔楠带着雨竹找到府城最好的医馆。
医馆是天下最不缺客人的地方,县城医馆人多,府城医馆的人只会更多。
好在府城医馆的掌柜比较聪明,没让来看病的百姓排队,而是让大家领了木牌,等着医馆里面喊号,否则如今这般天气,大家非得站晕不可。
城里的百姓也很有眼见,医馆附近摆了好些小茶摊,正好给人提供休息等待的地方。
不过来医馆看病的百姓太多,茶摊坐满了人,乔楠过去的时候,只能和别人拼桌。
主仆两正找着位置,突然在茶摊上看见一个眼熟之人。
“小夫郎,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那眼熟人正是前些天,乔楠在街上救的那位贵少爷身边的小厮,对方也认出了他们,连忙露出笑容打招呼,示意他们同坐。
茶摊已经没有其他位置了,他们还要等很久,乔楠也就没拒绝,带着雨竹走了过去。
看他没有拒绝邀请,夙清很高兴。
这位小夫郎上次救了他家主子,主子一直想着报答之事,只是碍于二皇子和三皇子盯着,不敢贸然寻找,恐给小夫郎带去麻烦。
没想到今天倒是幸运,竟然碰到了,他定要问到小夫郎的消息,回去禀报主子,也免主子整天惦记恩情未还,心情遗憾。
等人坐下后。
夙清便首先笑着介绍自己,“小夫郎你好,我叫夙清,我家主子姓李,单名臻(化名)。上次救命之恩,主子一直惦记,可惜不知小夫郎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实在遗憾得很。”
乔楠上次没有告知姓名,是因为当时贸然救人心绪难平,这回自然不会再拒绝了。
毕竟这个主子‘李臻’应该就是他夫君口中的大皇子,他们以后要扶持的目标。
“举手之劳罢了,小兄弟不必客气,何况当时你们还有护卫,即便我不出手,你家主子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救命之恩实在言重了……”
乔楠寒暄后才道,“我夫君姓俞,是青山书院学子,你唤我俞夫郎就行。”
按照时下礼教规矩,成亲后的女子哥儿,对外男介绍自己时都不会直接说名字,而是以夫家姓氏为头,称呼某夫郎,某娘子。
夙清听到青山书院时有些惊讶,然后便笑道,
“俞夫郎相公竟是青山书院学子?不知相公全名是何?在甲乙丙丁哪间课室?我家主子也在青山书院,若主子听闻此消息后,定然高兴。”
“我夫君名俞州,字子琸,此次书院录取甲课室。”
青山书院的分班是按照甲乙丙丁顺序排的,甲字第一,甲课室自然就是其中最好的。
当时乔楠也被震惊了一下,他知道俞州可能有点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青山书院甲课室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听闻里面全是各县的县试第一名。
夙清也没想到随便一问,就问到这么个消息!
这对夫夫真是厉害啊,夫郎天生神力,夫君读书天才,要不是已经调查清楚当初是意外,他真是都要以为上次是别有用心的巧遇,就为了引起他家主子注意。
幸好上次主子没有露出异色,否则这样的有才之士又要被二三皇子盯上截胡了。
夙清心中庆幸,态度不由更加友好热情,
“俞夫郎相公好才情,竟能书院甲课室,当真佩服。我观夫郎气色极好,不似身有不妥之处,今日来医馆可是备些解暑药材……”
两人都有结交之意,相谈起来十分甚欢。
不知不觉两刻钟便过去。
到了乔楠看诊,两人这才结束交谈,乔楠走到大夫面前把脉。
乔楠原本以为大夫的诊断情况,应该和以前没区别,就是说他寒伤严重,养补身子几年才行。
毕竟当初爹娘就是专门请府城大夫给他看的。
结果没想到却有意外之喜。
医馆大夫道,“你虽之前落水伤了身子,但乃寒气入体之症,这等病症的确非常严重,对子嗣影响甚大,但若是找到稀罕药材,其实想治好也不难。”
“这段时间你调理得很好,我再给你开个方子,你按时服药不要再受寒,两三年内必定能够有喜。”
乔楠和雨竹惊喜不已。
接着雨竹不解道,“可是大夫,我家公子这段时间并未调理,没喝过什么药,吃食也都是寻常之物啊。”
这咋就变好了呢?
医馆大夫闻言也有些疑惑,指着乔楠道,“这位夫郎身上不是带着药玉吗?老夫都闻见药味了。”
乔楠一愣,随即想起什么,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拿出来。
医馆大夫见此,当即点头,“就是这个,小夫郎这块应该还不是普通的药玉,否则小夫郎的身体,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药玉顾名思义,就是用特殊药水,特殊方法浸泡过后,带着药性的玉石。
药玉在景国权贵和富人之间十分流行,这些大户家中但凡有孩子降生,就会请大夫制作一枚有着滋养药性的玉石给孩子佩戴,好让孩子健康些,避免早夭。
医馆大夫也是会这门技艺的,只是他可做不出面前小夫郎这般好的药玉。
以他的眼光见识,这枚药玉绝对是顶尖大夫才能做出来的,否则看玉石磨损程度,不可能戴了多年还保持这么好的药性作用。
“原来如此。公子,看来老爷夫人还是最疼你,二公子和三少爷好像都没有这个……”
雨竹听完大夫讲解后,不由高兴。
他虽然也很喜欢二公子和三少爷,但他到底是公子的小侍,私心里自然是希望他公子什么都是最好的。
乔楠却是心情复杂之极,有些暖,有些涩,还有怅然。
他前世竟把这么好的东西给了赵立轩那个薄情寡义之人,现在想想,当时真是昏了头魔怔了。
“多谢大夫告知,请大夫帮我开药方吧。”
乔楠重新将玉佩戴回脖子上,心情很好催促大夫开药。
能够重生真好,他现在有很美好的未来,那些灰蒙蒙的过去已经远离他了。
等抓好药,乔楠和雨竹便离开医馆回家。
……
茶摊处。
看完刚刚那一切的夙清,却是脸色大变。
若是他没有看错,俞夫郎拿出来的那块玉佩,与主子一直寻找的玉佩图样,起码有九成相似!
心脏怦怦直跳。
想到某种可能,夙清也不等着抓药了,当即起身离开,返回青山书院回禀消息。
与此同时。
青山书院,甄公也看着俞州送上的《千里雪山图》变了脸色。
甄公呼吸粗重询问,“这幅画你是哪里来的?画技很是特殊,画中雪山又在何处?”
“此画乃学生夫郎所做,画中雪山名大堰岭,在京城十里处。”
俞州只以为甄公是因为画作出色起了爱才之心,才多此一问,老实回答。
甄公闻言,眼中闪过欣喜,赶紧追问,
“你夫郎多大?他画技
和谁学的?是京城人士吗?老夫瞧这大堰岭画得很是惟妙惟肖。”
“回山长,我夫郎今年十八,并非京城人士,画中雪山是他听行商描述所作,山长妙赞了……至于夫郎画技,幼时岳母教导,后来看书所学。”
画中雪山自然是乔楠前世跟着升迁的县令府去京城时见过的景象,而画技确实是乔母教的。
当初乔母以前是京城大户千金的贴身丫鬟,跟着受过这时代的高等教育,画作功底上比县城的读书人强,让儿子学画作时,索性就亲自上阵了。
但有些话不能实话实说,俞州便只能改编一下。
结果不曾想甄公听后,正中下怀,简直喜上眉梢。
当年宫女月桂,正是最擅画技,且画技独特,这幅《千里雪山图》的笔锋,简直同出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