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楠还不知道, 乔旭在外面等文德帝的救命之恩,等得望眼欲穿。
此次和文德帝甄后君的短暂见面交谈,他很是欢喜愉快, 真是很久都没遇到这般谈得来, 知识渊博, 还愿意跟他一个哥儿聊志向的大儒了。
是的,文德帝虽说武将出身, 但当年李家起势前,也是个书香门第,家学渊源,只因难忍乱世,家中儿郎这才弃笔从戎, 征战天下。
但到底家学摆着, 文德帝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甄后君更不用说了, 出自大儒传世的清流甄家, 其学识也非常人。
两人知识渊博,又故意讨好儿子,这天能聊得不开心吗?
总之,等到帝后二人离开时,乔楠颇有种交到两个忘年之交的感觉,很是欢喜, 非常期待下次见面。
而会试考试时间, 也在这转瞬即逝。
在贡院经受科举考验的学子们, 终于可以从里面出来了。
考试结束当天,学子们的家眷们纷纷过来迎接, 考场外欢喜声、哭声交织。
“我的儿啊, 怎得几天就瘦成这般?快快快, 把少爷抬回去。”
“相公你辛苦了,家中已备好热水吃食,我们快回去歇息。”
“父亲,孩儿不孝,此次未能发挥好,恐难榜上有名。”
“无碍,好好出来就好,咱们回家休息,日后再努力便是……”
科考难,难于上青天,每次科考贡院门口都是一场人生百态。
便是对俞州很有信心的乔楠,此时此刻心情,也没比周围的学子家眷好到哪里去。
直到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安安稳稳从贡院里面走出来,乔楠脸上才露出欣喜之色,赶紧跑过去。
“子琸……”
乔楠有些依恋地主动伸手抱住俞州,分隔多日,情难自持。
俞州也想人得紧,恨不得回抱住媳妇亲两口,但在贡院里呆了好几日没有洗漱,身上实在脏得很,他可舍不得熏着心爱之人。
“快别抱,我身上臭死了,熏着你,走走走,回家洗漱一番再说。”
俞州只能不舍地把乔楠推开,把拥抱变成牵手,拉着乔楠就往他们的马车上走,急不可耐的回家清洗。
身上真是太臭了,即便夫郎不嫌弃,他也是要面子的,不能让夫郎记住他这般狼狈脏污的模样。
乔楠自是配合的笑,他夫君便是如此,对他的爱护即便嘴上不说,也能体现在方方面面的细节上。
贡院门口拥挤得很,夫夫俩人也便没有再等着贺元柏等人出来后再一起走,接到俞州后,乔楠便让车夫快速驾着马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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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家中,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又好好吃了顿饱饭。
原本就因现在身体素质锻炼了出来,考完试还精神头很不错的俞州,整个人就更加舒坦缓过气来了。
俞州实在忍不住感叹吐槽,
“这古代考科举真是太不人性了,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但在那狭窄的号舍里面待那么久,吃喝拉撒都在一块儿,真是要疯!”
“这是考验人毅力吗?简直就是泯灭人性啊,卿卿我跟你说你,以后要是搞改革,考试这块儿必须有……”
这些惊世骇俗的话,俞州在外面肯定是半个字都不会多说的,但在家里就他和乔楠两人时,俞州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到古代,他对这个时代的吐槽真是太多了,没有个倾诉吐槽对象,真是要憋得慌。
乔楠认识俞州这么久,怎会还不清楚自己男人的性格?
俞州就是那种跳脱的人,在外面装得再正经,骨子里也还是个潇洒不羁的。
好在俞州并不是真不知道轻重的人,所以这些话也就是提两句便打住,很快就转移话题,把自己在考场被文德帝“亲临探望”的事情,跟乔楠说了。
当然
,还有他故意跟文德帝“深情表白”的那些肉麻话。
说完。
俞州还有点得意,“卿卿,我觉得你爹这下肯定对我特别满意,我虽然家世不行,但我有才,还爱你呀?像我这般痴情的哥婿,世间难寻!”
乔楠:……
乔楠扶额,“我觉得我爹应该想打死你。”
他夫君这么搞,他父皇肯定会怀疑他找了个脑子有病的夫君吧?
听出乔楠无奈的潜台词,俞州不满地将人抱住亲两口,才跟着无奈叹气,
“那我这不是没办法么,卿卿你的身份那么高,而我却是个乡下贫寒出身,就算我有才,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表现不出来……”
“在别人眼中我就是个穷小子,如何配得上你?即便是现在,就有那么多人对我羡慕嫉妒恨,想跟我抢你了。”
当初乔楠不好成亲,无非是伤了身体,平日里又没出门展露他惊人的容貌,这才会被嫌弃。
倘若当初在临江县时,外面人的能瞧见乔楠风华绝代的真正相貌,何谈无人上门求娶?也就是乔家不想儿子以色侍人,这才轮得到原主这个穷书生捡便宜。
“可我就喜欢你呀……”
乔楠靠在俞州肩膀上笑,“父亲疼我,只要知道我真心喜欢你,定然也会爱屋及乌的。”
此话让俞州很高兴。
然后又有点担心的叮嘱,“那夫郎以后可不能变心,搞那套蓝颜未老恩先断的事儿,喜欢上其他比我更英俊,更有才,更喜欢你的年轻小伙子,那我可不干。”
语气满满的担心和幽怨,活像一只已经被抛弃的大狗狗。
乔楠忍不住笑出来,拍了把男人脑袋,“整天胡思乱想,我在你心中便是这种喜新厌旧之人?”
“自然不是。”俞州在乔楠脸上蹭蹭讨好笑,“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我给夫郎承诺,夫郎也要承诺我才公平。”
“说得倒也是。不过,这世上有比你更英俊,更有才,但还有比你更喜欢我的人吗?”
乔楠点点头,然后故作疑惑。
俞州立马挺起胸膛,“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肯定是最喜欢我夫郎的!”
“那你还担心……”
乔楠笑着凑过去,在俞州脸上重重亲一口。
顿时把男人哄得喜笑颜开,心花怒放,二十好几人却还像个小孩子心性。
俞州把在考场中的事情跟乔楠说了。
乔楠也把自己在外面这几天碰到的趣事儿跟他说,其中自然包括遇见苏裕昊和帝后的之事。
俞州听罢后也惊讶,“苏裕昊就是温哥儿前世的夫君?这可真是太巧了,兜兜转转竟是一家人。”
“是啊,不过想想其实也不奇怪。乔家是商户,前世温哥儿又和离,在京城自是不可能再嫁到太高的门第。”
“而苏裕昊跟着卢氏离开伯府,成了商户子经商,两人都是商户出身了,自然就很容易有交际……”
乔楠道,“当初是我连累了温哥儿,若非想救我,温哥儿何苦拿自己的亲事当做儿戏,好在后来苏裕昊对他不错。”
“世事无常,温哥儿与你兄弟感情好,你为他着想,他又怎能见得你受苦?如今,你是想撮合温哥儿和苏裕昊吗?”
俞州温言安慰。
乔楠点头又摇头,“倒也不算是撮合,毕竟就算是同一个人,经历不同,以后性格也会不同,我也不想好心办坏事,弄巧成拙。”
“我想的便是,先让苏裕昊先别定亲,等温哥儿来了京城后,给他们创造个见面机会,若是真有缘分,两人自然会再看对眼;若是看不中,那便也不强求……”
“最主要的是,当初俞母能够回乡安顿后半生,卢氏应当发了善心,你如今是俞母的儿子,便是要替俞母还这份人情。”
“所以,苏裕昊定亲的事情,不管为哪个,我们都得插上一手。”
俞州抓住重点,“苏裕昊现在定亲有问题?”
“嗯,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反正当初苏裕昊和温哥儿成亲时,也是和离后再娶的,听说对方前头的夫郎性子很不好,把家里很是闹得鸡犬不宁……”
乔楠无奈道。
俞州点头,“既如此,那便插一手吧,真算起来,他也算是我亲弟弟了。”
哪怕他不愿意认齐南伯府的亲,但血缘关系是不能改变的,卢氏三母子跟他没仇,他倒也不介意照顾一下。
倒是乔楠说来家里借屋更衣的两个富贵老爷,让他有点嘀咕。
“卿卿,我怎么觉得你说的那两个富贵老爷,和你两个爹爹有点像呢?他们上门那天,就是你爹来考场我看的那天!”
两个爹爹到底是谁没明说,但两人都是知道指的谁。
俞州越想越觉得自己猜测像,当即找出笔墨纸砚铺上,对乔楠道,
“卿卿,你把其中那个男子老爷的模样,画出来我瞧瞧。”
乔楠自然配合,俞州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肯定不会看错记错。
因为就是随笔之作,不需要画得太精细,只需要神韵和特点到位就行,所以画作很快就画完。
俞州看着画上熟悉的面孔,顿时拍手道,
“虽然没有大胡子,但这丹凤眼,高鼻梁,还有这身形,就是你爹没错!”
乔楠顿时红了眼睛,有些激动,“子琸,当真?”
“当真,我不会记错的。”
俞州揽过乔楠肩膀安抚,故意调笑,“没想到岳父大人竟然这么帅?不过跟我比,还是差那么一点儿!”
“是吗?那我回头我可得问问我爹。”
乔楠也故意逗弄。
俞州顿时笑着去挠乔楠的痒痒肉,“夫郎,你竟然敢告为夫的状,看为夫怎么振夫纲!”
乔楠躲闪不急被挠到痒痒肉,屋里顿时传出阵阵笑声,半天停不下来。
让在院子里新买回来的丫鬟小厮们,心中忍不住暗道,他们的新主家夫夫,感情可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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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试考完,放榜至少要等二十来天。
这段时间像俞州这般参考的学子,虽依旧不能放松学习,要为可能面临的殿试准备,但好歹还是能松两口气,不用整天都看书了。
而因为要防备齐南伯府在苏奶奶等人找上门,两人都决定保持低调。
所以考完试后,俞州也仍旧没有去参加什么诗会文会,而是每天不是继续呆在家里看书,就是陪乔楠去采买东西,或者教乔楠一些现代的知识。
外面的消息,有贺元柏等人出门回来告诉,倒也不用担心消息闭塞。
但有些麻烦不是说低调,就能避免的。
乔楠和俞州不想现在和齐南伯府对上,想等苏奶奶等人来了再说。
齐南伯府这边,因为派出去认亲的管家还没有回来,根本不知道俞州两人已经来了京城,自然一时半会儿也没动静。
至于上次花灯会和伯府庶女苏玉钗结仇,对方回去就让齐南伯帮忙寻找乔楠两人泄愤的事情……
这个就很尴尬了,因为伯府现在太落魄,根本没有在茫茫人群中,寻找两个连名字都不知道之人的势力!
因此,伯府认亲之事,到现在都还没能有所进展。
而如此情况,就让一直等着看齐南伯府拖俞州后腿,想借刀杀人的二皇子坐不住了!
虽说俞州即便考完科举,进入官场了也要从低做起,距离成为他的劲敌还远得很。
可谁让俞州有粮食增产的大功劳呢?不管俞州官职高低如何,只要他站进了老大,或者老三的队伍,对方势力就可以借此功劳运作,获得大大的好处。
这般相对的,二皇子自然就要吃大亏了。
所以,对于弄死俞州这个事,二皇子现在非常关心和着急,眼看伯府办事效率这般低
,人来京城这么久了都没发现,心中骂伯府蠢的同时,也只能再次给伯府送消息,在背后推动事情发展……
而齐南伯府这边接到消息后。
也非常生气!
他们又不是真傻,派出去的管家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俞州和乔楠却已经来到京城,夫夫俩到达京城后还不去参加文会诗会,行事如此低调,这代表什么?
肯定代表两人不愿意认亲,躲着就怕他们伯府发现粘上去打秋风啊。
而这也确实是事实,所以,齐南伯和老夫人顿觉羞恼愤怒,虽然伯府是落魄了,但好歹还是伯府,俞州就是个丫鬟生的庶子,还在乡野长大。
他们伯府肯认这个庶子,是给这个庶子的脸,这个庶子不回来就算了,还如此嫌弃他们?真是岂有此理!
这让原本就想把俞州找回来压榨的齐南伯母子,更加坚定了要把人认回来的念头,因为只要坐实父子祖母关系,以后就能把人捏在手里,随便怎么搓圆揉扁收拾。
于是,收到乔楠两人消息的第二天,齐南伯府众人就气势汹汹找上门了。
当然,这个气势汹汹里面并不包括卢氏三母子,卢氏还抱着笼络俞州帮她的念头,内心是想交好俞州的。
结果到了地方,看清俞州和乔楠的模样后。
卢氏三母子:……
卢氏三母子瞪大眼睛,面前这对夫夫,不就是之前和苏玉钗结仇的那俩个么?
苏玉钗也瞪大眼睛,顿时脸色青红交加,有种想晕过去的冲动。
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比给抛媚眼被拒绝,而那个人还是自己失散多年兄长这种事情,更丢人?
她已经可以预想到,俞州的身份传出去后,她怕是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