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嫣捧着糕点跑到门口,伸着脑袋张望:“他人呢?”
“……我突然还有点事,你若是吃好了,我便送你出去吧,我们改日再聊。”郑淑连忙拉着她往外走,顺便用手帕帮她擦擦唇上的糕点屑。
贺嫣还在张望:“我先见见无忧哥哥再走。”
“他公务繁忙,只怕没时间陪你,等有空了再好好叙旧吧。”郑淑劝说。
贺嫣不太情愿,但见郑淑坚持,也只好磨磨蹭蹭跟着她往外走,只是快走到院门口时,她若有所觉回头,便看到树影绰约的小路上,走来两道高大的身影。
影影绰绰,不甚清晰,她没忍住多看几眼。
郑淑察觉到不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慌乱:“来人,替我送贺小姐出门。”
“是。”
跟在后头的丫鬟赶紧答应,半推半哄地送她,贺嫣频频回头,却也只能离开。
天已经亮了,阳光驱散了些许冷意,贺嫣站在门口伸了伸懒腰,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小姐!”贺家马车从几十米外的拐角处驶来,车帘一掀开,梳着双环髻的琥珀朝她招手。
贺嫣没等她下来接,便直接撩起裙摆跳上了马车,引得沈家仆役一阵惊呼。
琥珀直接关好门帘,这才扭头问贺嫣:“冷不冷?”
“不冷。”贺嫣从小桌板上抓了把瓜子。
琥珀帮她披上小被子,自己也披了一条,主仆二人暖和和地凑在一起嗑瓜子:“怎么样小姐,和沈大夫人聊得如何?”
“大伯母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怎么喜欢我,”贺嫣状似遗憾,“也不知我下次登门时,还准不准我进去。”
琥珀下意识安慰:“沈大夫人应该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来,将沈知珩视如己出。
世人皆知,沈知珩父母早亡,是沈家大伯和大伯母一同将他带大,两人虽有亲生儿女,却依然兢兢业业将沈知珩当做继承人培养,这才有了当年一篇文章名天下的沈状元。
贺嫣也知道大伯母脾性,闻言只是笑了笑。
琥珀瞧着她乐呵呵的样子,好奇:“那你见到二皇子了吗?”
贺嫣顿了顿,脑海蓦地闪过那道朦胧的影子。
琥珀见她不说话,顿时惊讶:“刚才他不是跟沈大人一起进去了吗?我都听见门房行礼的动静了,你怎么会没见到?”
“大伯母怕我见着沈知珩呗,一直变着法送客,我只能先出来了。”贺嫣耸耸肩,又从小桌板上摸了个栗子。
琥珀乐了:“这叫什么来着?作茧自缚!你要是不在回京都前,一直派人给沈家送礼,各种明示暗示你看上沈大人了,她又怎会拦着你跟沈大人见面,若不拦着你和沈大人见面,你不就见到二皇子了?”
她是贺家门客的女儿,此次受命陪贺嫣来京都,虽然负责照顾贺嫣的饮食起居,却不算是丫鬟,加上跟贺嫣玩闹惯了,说话便更随意些。
贺嫣轻哼一声:“不懂了吧,这是我的计策!”
“所以您为什么需要这种计策?”琥珀虚心请教,她是真心不懂,自家小姐明明喜欢的是二皇子,却大张旗鼓对另一人示好。
贺嫣本来不想说,但见她有追问到底的意思,只能掀开车帘四下看一圈,确定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因为二皇子他……”
琥珀忍不住将耳朵凑过去。
“喜欢对旁人痴情的女子。”贺嫣声音更低了。
琥珀:“……啥?”
“嗯。”贺嫣肯定地点点头,这个秘密连二皇子本人都未曾发觉,只有她一人知道。
琥珀表情倏然微妙。
贺嫣叹了声气:“我也是没有办法,听说他这几年愈发风姿绰约了,有无数大家闺秀心悦他,我虽然出身还可以,小时候与他也有青梅竹马之谊,但他先前只把我当妹妹,要想从闺秀里脱颖而出,就必须……”
“小姐你先等一下,”琥珀表情越来越微妙,“二皇子他……癖好挺奇特啊,感觉跟我大舅差不多,你知道我大舅的,他就是特别喜欢戴绿帽子……”
“没没没!”贺嫣赶紧打断她,“是我没解释清楚,他是正常人,没你大舅那种癖好!”
“那你刚才说……”
贺嫣对上琥珀欲言又止的眼神,一时间竟然词穷,好半天才将思绪捋顺:“他的生母李嫔从进宫起便不得皇上宠爱,偏偏又对皇上一往情深,不到三十便郁郁而终,二皇子将她的凄苦看在眼中,便对那些同样境遇的女子多一分怜惜。”
说完,又怕琥珀误会,她还特意加一句:“只是怜惜,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迟迟未娶。”
她还未离京时曾听他说过,只会娶喜欢的女子为妻,不喜欢的,从一开始就绝不勉强。
“这样啊,”琥珀恍然,随即反应过来,“你绕这么大一个弯,就只为一点怜惜?”
“因怜生爱呀,”贺嫣小脸红红,眼睛却是亮晶晶,“我越是爱而不得,便越是可怜,越是可怜,他就越怜惜,怜惜得多了,便就生出爱意了。”
琥珀看着思春的小姐,一时间无言以对。
“你想说什么?”贺嫣眯起眼睛语带威胁,可惜从声音到长相都没什么威慑力。
“我觉得吧,”琥珀斟酌开口,“没必要这么麻烦,你喜欢谁,想要谁,直接求皇上赐婚就是。”
贺家满门忠烈,如今只剩她一个孩子,皇上总不至于连这点要求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