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会让许圉师心梗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正月初二,安定公主亲往四方馆,为诸番邦的马球赛主持了开幕典仪。
姜沃则在紫宸殿与媚娘下棋。
她边落子边道:“人站在一起,就比出来了。”
虽说几个驸马候选人,远看像是一把子齐齐整整的小水葱,皆是眉目俊美身挺如松清隽轩昂少年郎。
但细观其言行举止,立刻便有了高下之分。
“那唐家小郎君,就是处处比旁人更出挑。”
除了出挑外,更难得的是,他身上自有一种舒展洒然的意味,如果说其余几人,像是宫中各处的池水静湖,那么唐小郎君就
像是清凌凌溪水。看到他让人不由就想到山间清泉,枝上流莺,一切怡然和煦。
媚娘也颔首道:“陛下与我,也觉得他尚可。”
以皇帝看女婿的挑剔,能说出‘尚可’来,可见唐小郎君资质如何。
“只看曜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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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馆马球场外的观楼之上。
安定公主接过身侧青色官袍的少年郎递上的笔,为此番诸邦马球赛事题应制诗。
落笔后,侧首看向身边递笔之人,见少年郎眉目濯濯如春月柳,便问起姓名。
“回公主,下官唐愿。”
又很快解释自己是哪个‘愿’字。
“《说文解字》中‘愿,谨也’。”唐愿略微顿了顿,见公主没有不耐之意,依旧望着他,就笑道:“为此,家父为我取的字便是‘思谨’。”
安定颔首。
唐愿,唐思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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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曜初选好了?”
媚娘与姜沃已经下过棋,开始看此番诸邦朝贡礼单之时,曜初就回到了紫宸宫。
听母后和姨母问起,她点头应是。
说来,她见到唐愿第一眼,就想到‘秀色可餐’四个字,看着便觉得悦目舒服,这便是合眼缘吧。
她现在已然入朝,不但要学朝政之事,还要掌着出版署,在上孝敬父母,在下管着不省心的弟弟……总之,算是标准的庶务缠身。
再想想以后案牍劳形,有这样一个人陪着,应当能够恰然解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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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曜初选定驸马后,皇帝倒是重新纠结起来。
“媚娘,曜初这孩子向来懂事。她不会是看在咱们这做父母的选了一年的份上,才勉强选了一个驸马吧?”
“你去与她说,若是没有取中的人也无妨,明年令礼部再选一回就是。可不要委屈将就。”
媚娘含笑:“是曜初选的。”
皇帝又有点怅然若失:“那好吧。”
之后又说起:“把这唐小郎君再细细摸查一遍。再有,姜卿从前就给诸驸马备选一一相过面,算过生辰是否相克——这会子不单要算驸马本人,再请姜卿亲自相一遍驸马双亲并家中亲眷。”
是的,别看之前提出‘选驸马流程’时,皇帝还有些提防姜沃‘见异思迁’的意思。但等礼部真开始选驸马,皇帝立刻就转了态度。和和气气跟她说起,让她去给诸位驸马备选相面的事情。
没办法,袁仙师仙逝后,相面之术,无人出其右者。
皇帝心道:哪怕子梧冒一点风险,还是得让姜卿仔仔细细去把所有人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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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驸马都是按照他们的标准一步步选出来的,皇帝在听到女儿定下人选后,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此时咱们看着唐家小郎君还好,若是将来……”
媚娘在旁道:“陛下,谁能保证人心百年不变呢?若是驸马将来不好了,咱们做父母的能看着女儿受委屈?”
说完后她又笑了:“最要紧的是,曜初自己也不是受委屈的性子啊。”
换了就是了。就像城阳公主的驸马作死一般,这个不好了,公主就换个好的。
皇帝颔首:“既如此,先这样吧。如媚娘所言,若是曜初将来见到更合心意的,驸马也不是不能换。”
媚娘听皇帝这话,不由道:“陛下有没有觉得自己……”
皇帝:嗯?
媚娘:算了,真正的双标都是自己察觉不到的。
说来,在女儿的事上,她与皇帝想法一致,曜初将来遇到好的,可以再换。
媚娘想:她跟皇帝的分歧,只在于姜沃身上,这条适不适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