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苒立即蹙紧眉头,往殿内看了一眼,又看向汪顺然。
她向来能够控制情绪,不至于将气急败坏都写在脸上,可袖下的指尖却捏得有些发白。
汪顺然脸疼,只好讪讪地回了个笑容,又忍不住腹诽,眼看着人就要走了,里头那位祖宗还不肯消停,非要闹出些响声,这又是在做什么?
半晌,崔苒还是压着怒意,含笑道:“看来我来得果真不是时候,扫了陛下的兴致了。”
汪顺然心道,你知道就好。
一抬头,惊觉这崔二姑娘还站得直挺挺的,没有半分移步的意思。
汪顺然摸了摸下巴,生怕里头再闹出什么动静,正琢磨着如何开口逐客,却听崔苒含笑柔顺道:“陛下既然醒了,汪公公不如行个方便,让我进去瞧一瞧陛下的伤情,顺便将点心给陛下送进去,否则姑母定要责怪我侍奉不周了。”
汪顺然掌心倏忽一沉,落了个冰凉细腻的珠串,垂眸只瞧一眼,便知是上等质地的玉石。
崔苒说话平缓柔和,丝毫未见不豫之色,可态度却是不容置疑,既搬出了太后,又俨然一副未来坤宁宫主位的威仪。
汪顺然无奈地笑了笑,“多谢姑娘好意,只是这独山玉太过贵重,给奴才这腌臜人用没得辱没了。”
崔苒见他并未推拒,便也知是能用钱财拿捏的俗人,那便好办。
她眸中闪过几许轻蔑,嘴角却依旧笑意盈盈:“劳烦汪公公。”
宫中收钱办事的风气最重,可以汪顺然这样的身份,若是什么人的东西都收,脑袋怕是要被傅臻拧断八百回。
只是这一回,他却将这烫手的劳什子收进袖中。
汪顺然哈腰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姑娘进吧,只是陛下刚醒来情绪不大稳定,姑娘自己当心些。”
崔苒简单道句谢,便领着两个丫鬟进了殿。
汪顺然面上恢复了黔淡,他从来也不是真正的善人,该说的话都说了,这位偏要往枪口上撞,谁又能拦得?
他指腹停留在袖中的独山玉上,眉梢一挑,随即勾指将那珠串取出来,扔给底下人,低声吩咐道:“这玩意儿不简单,给咱家查查来历,仔细查。”
那宫监应个是,便躬身退下了。
崔苒从未入过玉照宫,今日在殿中有女人的时候进来,嘴上虽自称扫兴,她心里却不这样认为。
太后与崔家都是她的底气,就算是当面教训那药人,傅臻也未必能拿她怎么样。
不过,崔苒并不打算这么做,她没有那么蠢。
趁着傅臻还有一口气在,她装也要装出端庄顺从的样子,只要做了皇后,她自此便能扬眉吐气。
她挺直腰背徐徐而行,端的是顾盼神飞、艳而不俗的意态,直到看到那描金四足榻上过分亲昵的两人,脚步戛然而止。
崔苒心中猛地一跳,不可思议地瞪圆了双眸。
崔苒只知道太后召了不少美人进宫侍药,可从未想过竟是这般直白而血腥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