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舌尖包裹着指尖的伤口, 疼痛在一点点地化解,取之而来的是绵绵密密的痒。
痒得阮阮想笑。
她咬咬唇,硬是将笑憋了回去, “陛下, 你吸完了么?”
傅臻没应他, 他几乎可以确定的是,一旦他张了口, 这小东西就能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手抽回去。
阮阮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 久到她双腿发麻发软, 指尖那点火苗似的灼热一直蔓延到全身。
她轻轻低哼了声。
傅臻眉头锁紧,问:“疼?”
他一松口,阮阮便趁着这难得的间隙将手缩了回来。
傅臻:“……”
小东西,中了她的圈套。
阮阮听到他深深吸了口气,赶忙举起手指, 紧张地同他解释:“已经不出血了,你看!陛下我没骗你, 还是有点疼的。”
傅臻沉着脸, 将她的手夺过来, 用紫玉膏涂抹后包扎。
身侧的地毯里零零碎碎藏着细小的瓷渣, 傅臻淡淡扫一眼,干脆将人打横抱起。
阮阮身子猛然一轻, 惊得低呼一声, 心跳骤然急促起来。
她下意识攀上他的脖颈,头埋得更低,“陛下,我……我自己能走。”
她只是伤了手指,可没有伤腿。
傅臻没理她, 直接把人扔上了牙床,两人洗漱过后,已经是深夜。
阮阮仍对白天的事情提心吊胆。
她明白傅臻有自己的难处,即便是万人之上也未必能够随心所欲,若当真杀伐随意,又何苦明知会被太傅数落,仍与那些大臣周旋一整日?
被窝里,她小心翼翼地往右侧探了探手,摸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
傅臻闭着眼,捉住朝他伸来的小爪,“睡不着?”
掌心瞬间被温暖裹挟,她往他身边靠了靠,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再是肉眼可见的天堑。
心中酝酿了许久,她忽而小声地说道:“陛下一定能做得很好的。”
傅臻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惹得发笑,“你懂什么是好?”
阮阮咬了咬下唇,执拗地说:“朝堂大事我是不懂呀,可我就是觉得陛下很好,以前我是不知道,所以才会和旁人一样,觉得陛下……
傅臻:“觉得朕什么?”
阮阮顿了顿道:“觉得陛下……不好,我知道你不在意污名,更不会在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的看法,可我还是想告诉陛下,世上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站在陛下身边。”
傅臻望着斑斓的帐顶,眉眼微微松了松,无声一笑。
寒风骤起,竹叶簌簌。
暗夜之中霎时升腾起凛凛肃杀之气。
窗外两道人影鬼魅般掠过,傅臻目光骤沉,不动声色地将人揽在怀中,指尖蕴了一点内力,想想还是撤下,用掌心捂住她耳朵,因而阮阮并未听到外面长剑“铮”然一声劲响。
傅臻紧紧盯着窗外,直至全然没了动静,这才将贴在她左耳的手掌拿开。
阮阮右边脸颊贴着男人起伏的胸膛,她什么都没有听到,耳侧只有自己隆隆的心跳声。
避无可避的灼热。
和上回太傅在时靠着他是截然不同的感觉。那时候后背凉飕飕的,被那样愤怒凶狠的目光盯着,只觉得下一刻便能有一杆长剑将她捅个对穿。
她支撑不住,不得已才去倚靠他,乞求一点可怜的生机。
而此刻,男人的气息沉稳而滚烫,她像躲在强大的羽翼之下,莫名生出一种贪恋的感觉。
不同的还有满殿的灯烛。
以往只觉得烛火晃眼,原来在寒夜之中也能让殿内这般温暖。
体温相贴,阮阮心里说不出的柔软。
以往只勾勾他手指,都觉得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今日抱着他,却还想抱得更紧些。
可她还是不敢。
来日他若知晓自己就是遥州府一个卑贱的丫鬟,他会怎么想呢?
大晋最重家世门第,这些显赫富庶的高门甚至连扶风姜家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她这样的出身?遑论,光是这桩欺君之罪,就够她死无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