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宋五七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也可以说就是陌生人,毫无对待宋羽河的耐心和温柔。
宋五七默默咬牙。
他他的核心程序是宋五七做的,甚至连宋羽河也只是得到了他他的部分权限,所有权限归属都在宋五七那里。
他本来以为仿生人产生自主意识后,不会脱离自己的掌控,所以极其信赖他他。
谁知道,他他竟然眼睛眨都不眨地把他卖了个彻底。
宋五七来了气,面无表情从座位上起身:“就凭你?”
私人飞行艇座位很狭窄,根本不像是莫芬芬那种四处空旷的地方能让宋五七施展那暴戾的身手,狭小让他越来越烦躁,而且薄峤看样子还打算将自己带回去抹杀人格,这个认知像是触发了宋五七更加暴躁的一面,连墨蓝色的眼睛也开始酝酿着风暴。
薄峤常年泡在实验室,也只有上学的时候学过几年防身术,但身形却比年少的宋五七高大很多,他见到宋五七一副要冲上来撕了他的架势,冷笑了一声。
“你要害死他吗?”
薄峤不想迁怒宋五七,甚至还觉得能理解他的想法,但却无法接受他为了一己之私,要把宋羽河带回那个像是地狱一样的地方去等死。
宋五七脚步一顿,眉头狠狠一皱:“你什么意思?”
“他得了赫拉症。”薄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你可能也不知道赫拉症到底是什么,那我换个你能听懂的词。”
“他得了赫特综合症。”
宋五七浑身一僵,匪夷所思地看着薄峤:“什……”
薄峤不想和他多废话,直接将光脑上的诊治单页面扯出来,随手扔到宋五七面前,漠然地说:“你可以选择把他带回莫芬芬去,不过据我估算,在莫
芬芬那种地方得不到任何治疗,他或许连一年都活不了。”
宋五七怔然看着诊治单,这一张单子和半个月前宋羽河在小医院里拿到的数据一模一样。
赫拉症。
宋五七突然想起来当时那个老医生苦口婆心地和他叮嘱,让他一定要告诉父母,还说了什么“靶向药”“还年轻”之类的话。
原来,是绝症吗?
薄峤见宋五七僵在原地,缓慢地抬步走了过去。
他还以为自己将这个暴躁人格说动了,但没想到刚一过去,宋五七猛地抬头,眼神中依然冷厉不减,他动作迅速,手狠狠袭向薄峤的脖颈。
薄峤猝不及防险些挨了一记,只能堪堪偏头躲开,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后退,宋五七宛如一只凶狠的豹猫,手腕一横直接卡在薄峤的脖颈上,狠狠用力将薄峤按在一旁的座椅上。
“砰”的一声闷响。
薄峤被迫仰起脖颈,他有预感,这个宋五七真的会杀了他,受制于人的恐惧让他浑身都在紧绷,本来另外一只手已经抬起,却被一颗泪砸懵了。
也不知道是宋五七还是宋羽河在落泪,但那张脸上依然是独属于宋五七的冷厉漠然,他微微用力,逼迫薄峤将头又仰起一点,另外一只手掐住他的后颈,让他动弹不得。
“说的真有道理啊。”宋五七压低声音,贴在薄峤耳边,森冷地道,“我总算知道羽河为什么这么痴迷你了。”
薄峤被扼住脖颈,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朝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宋五七的力道又用了些,他冷冷道:“那他待在南淮星呢?难道就可以得救吗?”
薄峤呛出一口气来,挣扎着吐出一句:“我……能救他。”
宋五七笑了起来:“你能救?我记得你的实验数据似乎出了问题,本来打算三年之内能研发出来的药现在又推迟到几年呢?羽河能活着等到你研究出来吗?”
薄峤微微一咬牙,一直冷淡薄情的眼睛终于带了些凶狠的攻击。
“你能做什么呢?”宋五七大概很享受薄峤这种眼神,“你不能保证在三年之内真的研究出靶向药,但是我这一次带着羽河逃走一定让你们心生警惕,为了保护他肯定会想要将我这个人格抹杀……”
薄峤心中打了个突。
之前是他想错了,他一直以为宋五七这个人格是个自负自大又易冲动行事的性格,但现在薄峤猛然惊觉过来。
宋五七并不冲动,甚至还是个极其冷静的人格。
他能在转瞬之间就将对宋羽河的利弊分析清楚,且不是那种受感情驱使的人——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么狠心丢下宋关行宋晏和向玖,就这么毫不留恋地离开南淮。
“你们一心只想着他病了,但是你们有谁想过,我这个人格到底是怎么来的?”宋五七的力气突然又用得大了些,甚至有种想要把薄峤直接掐死的趋势,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飘出来的。
“57报废后,几乎每一天都会有人过来报复他,他们之前被57那样修理,一直心怀着怨恨,那时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途径。
“那么多人,那么多石头,那么多的欺辱,有谁来帮过他吗?
“没有人来帮他。”
宋五七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宋羽河的眼泪又爬满了脸庞,他的声音依然平稳:“没有人帮他,那我就帮他。我帮他将那些欺负他的人全都赶走了,我让整个莫芬芬都没人敢欺负他……”
薄峤已经不再挣扎了,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宋五七无法理解薄峤和宋关行的做法:“我们两个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怎么回个家就要受到这么多阻挠呢?”
薄峤终于嘶哑着声音开口:“你们不是回家,只是回去等死。”
宋五七满脸泪痕地笑了起来:“难道在南淮星就不是等死吗?只是会舒服点?但你问问羽河,他连活得舒不舒服都不在意,还会在意死得漂不漂亮吗?”
薄峤说:“那你让他来和我说话。”
宋五七却看出来他的打算,伸出修长的手指在薄峤俊美的脸上抚摸了两下,然后猛地将手附上去,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你是我见过最坏的人。”
“如果不是你,我们早已经回莫芬芬了。”
宋五七的眼神越来越冷厉,看着薄峤的眼神终于有了杀意:“你偷走了他的心,还想利用他对你的感情让他做他不愿的事。”
薄峤的眼睛猛地睁大,意识到宋五七真的打算把他掐死在这里,也没有再犹豫,手指挣扎着按住宋五七的脖颈,将细微的药剂用力按在皮肤上。
那特制的药劲太凶,宋五七坐在薄峤身上的动作一顿,接着身体一软,毫无征兆地昏了过去。
薄峤这才从宋五七的桎梏下逃离,他握着全是淤青的脖颈大口喘息着,好半天才缓过来。
宋羽河安安静静趴在他肩上,温顺得好像刚才那场发疯似的蓄意谋杀并不是他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