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野木芽瞳孔里闪过丝欣慰,想:
他们都还活着啊。
毕竟那个组织危险系数确实高,当时又处在那样的尴尬境地。
还担心琴酒会为难他们呢。
于此同时,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对视一眼,然后他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匆匆地站起身,将桌子上颜色漂亮的饮品掀翻。
野木芽:“……”
本来他是能躲开的,但是又担心会显得突兀。
于是,蓝色的汽水,就这么直直打翻在了他身上。
大片大片晕染在了白色布料。
“抱歉!”
诸伏景光灰蓝色的眼睛睁大,急忙抽出卫生纸帮他擦拭。
嗯,一段时间不见,他演技增长了不少。
野木芽在心里感叹道。
诸伏景光承认这样的方法有些不妥,但无论是他还是zero,都坚定的觉得少年和前辈有联系。
但此刻,他又产生了怀疑。
——和自己产生肢体接触的瞬间,少年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像是及其不习惯别人的触碰似的,甚至有些许颤抖。
前辈是不会这样的。
察觉到这点的诸伏景光有些难过的闭了闭眼,然后贴心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极为诚恳地说:
“抱歉。”
“没关系。”
银发少年并没有抬头,动作缓慢的把衣服上的污渍擦干。
见此,诸伏景光愈发的感到愧疚。
此刻已经不管这人和前辈到底是什么关系了,说:
“我去替你买一件吧。”
“不用了,我差不多也要回去了。”
在犯罪组织卧底虽然他们的工资绝对不会低,但身为‘前辈’的野木芽还是潜意识不想花他的钱。
看来今天只能到这里了。
野木与随手把团起来的纸丢在垃圾桶,然后就准备离开。
眼看着要拉开店门,却被紧紧抓住了手腕。
回过头,是安室透。
他疑惑地皱眉,青年却说:
“野木君,再过二十分钟我就要换班了,可以稍微聊一会吗?”
野木·在这个世界人设是不擅长拒绝他人·芽:“……”
其实留下也没什么。
就算他们真发现了什么破绽,只要自己不承认就无可奈何。
但是,他想试试。
如果ooc,时空管理局是否也不会干涉。
“抱歉,我接下来还有事情要做。”
少年抿唇,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他。
然后他屏息,等脑海内,刺耳的声音响起。
“既然如此,那下次再见吧。”
平日里刺得人耳膜生疼的声音并没有传来,反而是青年温润的声音响起。
“不过我需要补充下,我并不是什么坏人哦。”
安室透抓了抓头发,还没忘记几天前铃木园子对自己的警惕。
野木芽轻轻点头,紧紧地抿住下唇,并没有说话。
等走到无人的角落时,他才像是泄了气,摇摇晃晃的靠在了电线杆上。
异色的瞳孔里情绪复杂,
——所以,现在自己的行动终于不用受束于时空管理局了?
终于,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处于自己本身的意志了……
野木芽仰头望着天上被染成赤红色的云,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各样在小世界的死法,以及那些人的面孔,无声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这么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因为是时空管理局的成员,所以不能对以前的世界保佑留恋,如果表现得太明显,就算有自己的系统包庇,也还是会被上面发现然后拉去做情感稀释。
所以无论再怎么不舍,再怎么难过,他都要尽力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
但事实上,野木芽也是人,他怎么可坑不会被影响?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估计过不了一两次,时空管理局就会发现他情绪异常。
虽然本质上他们也是在关心员工的身体状况,但这种不管员工本人想法的行为,野木芽还是很讨厌。
他回去时有栖川阳子并不在。
还好。
要不然自己这衣服上又是果汁,又是红着眼睛的样子她肯定又会担心。
野木芽松了口气,对保姆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好好休息,然后就回到了房间。
大概是这几天情绪波动实在太大,回去的当晚他就发烧了。
身子冷的要命,肌肉更是疼的厉害。
索性有栖川阳子很贴心,他房间里备着小型医药箱,里面常用的药几乎都有。
长舒口气,他强撑着站起,给自己贴上了退烧贴又塞了粒药,迷迷糊糊的裹着被子就在地上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被有栖川阳子叫醒。
妇人满脸担忧的摸了摸他额头:
“晚上不舒服为什么不来告诉妈妈?”
野木芽不知道该怎么作答。
毕竟在大部分世界里,他都是没有亲人的。
更不要谈去依赖别人了。
烧应该是退下来了些,身子没有那么难受了。
野木芽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原来是到上学时间了,难怪妈妈会进自己的房间。
手撑着地面,他挣扎着坐起,准备进浴室洗澡。
然后,被有栖川阳子拦住:
“都三十八度了,今天请假好好在家里休息吧。”
野木芽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拿的体温计。
明明感觉要稍微好点了。
所以昨晚自己烧的得多严重啊……?
幸亏爬起来吃药了。
要不然好不容易有可以做自己的机会,结果发烧烧死了。
这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也是非常震撼的死法。
同意了有栖川阳子的提议,喝了点粥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再次睁眼已经到了下午。
照例量温度:37.4
看来自己身体素质也不算那么差。
野木芽撕掉额头上的退烧贴,然后缓缓下了床。
打开抽屉拿出了太宰治给自己留的那个信封。
老实说,野木芽并不相信时空管理局会莫名和自己断了联系。
毕竟愿意在被害者部门当冤大头的人很少,逮着个羊不得使劲薅毛?
这其中一定有别的理由。
为了待的更安心一点,他决定,要调查出真相才行。
第一个发现自己真实身份的太宰治,绝对知道些什么。
拿小刀缓缓割开了信封的开口,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桌子上。
然后,野木芽震惊的睁大了眼。
从开口滑出的,是一张车票。
出发地:东京
目的地:横滨
上个世界想尽办法没有去成的地方,这次换别人给自己送来了票。
往下看,时间是明天早上九点。
太宰治那家伙应该连自己什么时候会打开这个信封都算计好了。
野木芽盯着它看了会,最后放在了桌面上,顺手还拿起个玻璃杯将它压住。
晚上有栖川阳子回来,他说了自己要去横滨,明天还去要请假的事情。
她对孩子愿意开口向自己提要求这种事非常开心,但一听要去找武装侦探社成员,又有些生气。
好歹经历了那么多世界,现在也不用担心ooc会被警告。
所以,看出她心情不愉快后,野木芽直接询问:
“……心情不好吗?”
不能问的太直白,虽然时空管理局管不到自己了,但性格突然大变样可能会吓到妈妈也说不定。
孩子会关心自己了!
母子关系拉进后有栖川阳子瞬间就将武装侦探社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愉悦的说:
“什么时候?妈妈让司机送你!”
对她突然的转变,野木芽愣愣的眨了眨眼,然后才摇头:
“我已经买好车票了。”
“好吧。”
有栖川阳子有些可惜的抿了抿唇,补充说:
“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和妈妈联系哦。”
野木芽浅浅笑出了声,然后点头。
第二天清晨,他坐上了去横滨的车。
说起来,上次还是因为遇到了萩原千速。
当时自己并不知道她弟弟已经死亡的事情,说了伤人的话。
本以为之后不会再有道歉的机会,但是现在……
既然能遇到安室透他们,那萩原千速应该也在这个世界吧。
野木芽看着窗外的风景一点点由高楼大厦转成海面,长舒了口气。
心情有些愉悦——
无论怎么说,自己至少有改错的机会。
实在是太好了。
今天他没有戴帽子。
野木芽并不讨厌自己的头发和瞳色,经过那么多世界,什么样的角色他没有扮演过,早就不会对此感到自卑了。
横滨还是和他印象中一样。
空气里带着海水特有的气息,偶尔飞过去几只海鸟,连叫声都和以前听过的无差。
野木芽一步步走着,心里满是不真实。
走出车站,不远处的少年再向他招手。
中岛敦从来往的人群里挤过来,抓着头发有些纠结的问:
“你就是有栖川芽吧?”
野木芽这才想到,自己已经找到了亲人,那理应和母亲姓才对。
不过他还以为太宰治会告诉武装侦探社成员自己的事情呢。
野木芽点点头:“是我。”
“是太宰先生让我来接你的。”
中岛敦本来是想帮人提行李的,下意识往少年身后看去却什么都没有。
“那个,初来横滨,你有什么想参观的吗?”
野木芽对这个城市的熟悉绝对比之前一直在孤儿院生活的中岛敦强,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野木芽干脆顺着他的话:
“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令人意外的是,中岛敦并没有被这个问题难住,反而是热情地说:
“中华街,天空赌场都很有名。”
时隔这么久,他早就不是武装侦探社的新人了。
应付各类委托基本上都是手到擒来。
“不过,”
走着走着,他停下脚步有些为难地说:
“天空赌场还是不要去了。”
西格玛管理的地方,他应该很乐意有客人去吧?
野木芽皱眉,肉眼可见的疑惑。
“首先是你未成年,”
这个理由中岛敦自己显然都不是很相信,他用食指挠了挠脸,急忙补充下一条:
“赌场负责人不太喜欢……”
话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才继续补充:
“不太喜欢你这样的长相。”
野木芽:“……”
异色瞳孔的少年停住脚步,下意识地往路边可以反光的东西照去。
自己的长相,很惹人厌烦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他表情狐疑,中岛敦急忙挡在了野木芽身前,望着少年精致的五官,耳尖一红:
“有栖川君长得很好看的。”
这种夸赞野木芽已经听过不少了,因此只是礼貌的道谢,然后问:
“那为什么……?”
中岛敦低头扣着手指,一副非常纠结的样子。
野木芽安慰:“没关系,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结果他这句话一出,中岛敦更纠结了。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是这样的,赌场负责人有个很在意的人,和有栖川君长得很像。”
何止是像,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西格玛是自己第一个家人,野木芽可不想让他讨厌自己的长相:
“所以为什么他不喜欢这张脸?”
“因为那位故人已经去世了,但是赌场负责人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想到‘野木芽’,中岛敦也不禁难过了起来:
“而且因为创造他们的途径比较特殊,涉及一些不方便说的东西,所以赌场负责人总是担心长相相似的人是被别有用心的家伙派来的。”
事实上西格玛确实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好不容易拥有的家人,两人甚至没来及的互相了解,是西格玛心里的痛楚。
所以在第一个可以伪装样貌的异能力者装成野木芽的样子踏入天空赌场时,他被骗了。
最后甚至愿意带那个冒牌货去控制室。
要不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恰巧赶到,西格玛最后在意的东西也要消失了。
自哪之后,他就不愿意在见到和野木芽长相相似的家伙。
用家人来欺骗自己,显然戳到了西格玛唯一不能触碰的底线。
“这样啊。”
野木芽轻轻点了点头。
涉及西格玛的隐私,中岛敦并没有讲出来原因,但不妨碍自己能猜到大概。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最单纯的还是西格玛。
野木芽弯了弯眼角。
“那去中华街看看吧。”
“好啊!里面有家中式火锅店,味道很不错哦。”
中岛敦笑着向野木芽推荐。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光是闻空气都觉得呛鼻的店内,野木芽有些恍惚的看着他把菜单递过来。
如果没记错,这家店应该就是自己遗愿清单里,‘去尝试辣味火锅’那条。
那条遗愿是中岛敦陪自己一起完成的。
“清汤锅不辣的哦。”
以为少年是吃不了辣,中岛敦笑着补充。
“没关系,我可以。”
没想到中岛敦竟然还记得这家店,野木芽心里有些感动。
虽然野木芽说自己可以,但是中岛敦还是很贴心的点了份鸳鸯锅。
锅底沸腾,麻与辣随着蒸汽飘到鼻腔,一瞬间,像是回到了之前的世界一样。
野木芽抿唇,犹豫着夹起一片肉塞进嘴里。
“嘶,好辣——!”
中岛敦把牛奶放到他旁白,笑的眼睛眯起:
“把我带到这家店的友人,也是一样的反应。”
说着,他到是面不改色的吃进去了一个丸子。
野木芽有些震惊的眨眨眼。
——中岛敦应该也吃不了辣才对啊。
见那对异色瞳孔里闪着惊讶,中岛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没关系啦,我一开始也吃不了辣。”
“后来习惯了就好了。”
习惯?
“为什么要习惯这件事?”
野木芽放下筷子,有些严肃地问。
对不能吃辣的人来说,这一点也不快乐吧?
中岛敦抓了抓头发,把店员上上来的做工精致的甜点推到了野木芽面前,然后才说:
“放心,我没有逼迫自己做讨厌的事情。”
“有段时间吃辣对我来说很开心,后来习惯后发现辣味还是很好吃的。”
他没有说是哪段时间,但野木芽就是无端觉得是自己死后的那阵子。
自己的‘死’,又让一个人感到难过了。
野木芽低头,纤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的情绪。
像是为了惩罚自己一般,野木芽并没有吃清汤锅里的东西,反而是一次次将辣锅里的东西喂进嘴里。
中岛敦试图阻止,但是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