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宁慢吞吞地穿好裤子,如往常一样,从车座缝里找到皮筋,以指作梳,扎起一半的头发,然后收拾好书包,从车里走出来。
林颂安站在车尾,看到谈宁出来,说:“你想出国,我可以提供一切资助。”
谈宁还是摇头,“不需要。”
“公费出国不代表没有其他花销,租房一日三餐,还有买教材,很多费用。”
“我有存款。”
自讨没趣,林颂安便不再开口。
谈宁沉默地看着林颂安,然后又迷惘地歪了下头,像是看着一道难解的题。还是如初见时漆黑的夜,林颂安站在车边,这次没有围巾,但谈宁的长发被汗水浸湿,碎发贴着额头,依旧露出整张白濛濛的脸,眼神又倔又冷。
“林颂安。”
“嗯?”
频繁被林颂安反复无常的情绪误伤,谈宁有些疲了,于是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颂安无奈失笑:“我说过很多次,你总是装听不懂。”
谈宁将双肩包背起来,一副学生模样,“嗯,我听不懂。”
“你非要我说出来?”
谈宁脸色一凛,“不要。”
“为什么不要?”
“因为我不相信,也不想分心,”谈宁准备离开,经过林颂安时说:“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要结束这段关系,随时可以。”
林颂安微微侧身拦住他,“钱还没拿。”
谈宁没理他,径直往前走,可林颂安把他拽了回来,他力气太大,谈宁差点撞在车上,林颂安只好把他往身前扯了扯,用臂弯护着他,一字一顿道:“谈宁,你今天的钱还没拿。”
谈宁瞪他。
其实林颂安说的不是钱,就好像谈宁也不是真的听不懂,只是没人愿意先低头。
林颂安一副破罐破摔的无赖模样,把手机塞到谈宁手里,“不拿钱,我可就要误会了。”
谈宁立即低头解锁。
210315,还是那串密码。
气氛有些尴尬,耳边只有聒噪蝉鸣,谈宁莫名其妙冒出一句提问:“这个数字是什么意思?”
林颂安拿回手机,随口道:“第一次见到我心上人的日子。”
谈宁“哦”了一声,心想:什么年代了,还用心上人这么老土的称呼。
他收了钱就准备离开,见林颂安没有要继续拽他的意思,于是沉默地侧身绕过林颂安,迈着稍显别扭的步子慢吞吞走出了停车场。
回到宿舍时只有徐清扬在,他看了谈宁一眼,然后说:“明天我们宿舍要来一个人,和你一样是个beta,原来是档案专业的,转专业转到我们法学院了,辅导员让我们收拾一下房间。”
“嗯。”
谈宁放下书包,去门口拿了扫帚。
他好像完全不关心,也不好奇即将到来的新室友,徐清扬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低头继续看美剧。
可是片刻后,徐清扬忽然感觉到不太对,空气中似乎漂浮着陌生的、强烈的、让他不太舒服的气味因子。因为身边都是omega和beta,他有时候洗完澡连普通功效的抑制贴都不用,刚刚谈宁从阳台一路扫到门口,经过他的时候,他的呼吸明显乱了乱,心脏都紧缩了一下,他猝然攥紧衣领,警惕地问谈宁:“你身上什么味道?”
谈宁微顿,低头把自己书柜下面的角落缝隙扫干净,慢声反问:“什么味道?”
“信息素,很强烈的信息素。”
谈宁心平气定地说:“我不知道。”
谈宁离得远了些,徐清扬的反应就没有那么大了,他好不容易缓过来,又对自己一惊一乍的反应有些懊恼,捏起T恤领子深呼吸了几次。
“也是,你身上怎么会有信息素。”
徐清扬常常在背后形容谈宁“身上像带着诅咒”,他从来没看过谈宁和谁稍微熟络亲近一些,从大一开学那天到现在,谈宁从来都是形单影只。
谈恋爱更不可能。要想谈宁身上出现alpha的味道,徐清扬想了想,除非是谈宁二次分化,自己进化成了alpha,否则别无可能。
徐清扬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那股强势的味道已经完全消失,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他的嗅觉出了问题,思索片刻后无果,他耸了耸肩膀继续看剧。
谈宁把窗户打开一些,又把扫帚放回到门后,然后进了卫生间。
宿舍原本剩下的那张空床上被郑钰和徐清扬的行李箱占了,谈宁只负责自己这个区域的干净整洁,其余他并不想管。
他把身上的薄卫衣脱下来,热水从淋浴头里流出来,全身的疲惫才稍微缓解。
对于这件沾着alpha信息素的卫衣,谈宁放弃用洗衣机洗,放到盆里准备手洗。
他没想到残留信息素就能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可想而知,在车里林颂安到底对他这个发泄对象释放了多少可怕的信息素,又是易感期吗?
林颂安的易感期怎么如此频繁且激烈?
谈宁想:两千块一次是有些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