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遗!"正在何加焉感慨的时候,太子殿下忽然喊了一声。
门外的长史忙应了,快步进来问:"郎君有何吩咐?"
太子吩咐:"回去同娘子说一声,我过会儿与二郎一起去待贤坊,若是娘子愿意,今晚粉】扑-儿文=~學!可以留宿辛府,问她要不要回去。"
长史心道太子殿下真是长大了,变得如此体贴。就像三朝回门一样,先慰一慰太子妃娘子的心,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遂轻快道声"是",赶紧出门传话,让人回行辕,将消息告诉太子妃娘子。
居上得到消息时,正弯腰捡手绢。老天爷,就是那一弯腰,不便之处火辣辣地疼起来,这一日都让她坐立难安,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这个消息,倒是让她感到了一丝安慰,她确实很想回家。那日她跟石璞走后,家里人都为她提心吊胆,虽然后来派人报了平安,终不及自己回去的好。然后再一听。雍王也要去,这种事情她必须掺一脚,哪怕忍着痛,也得回家凑热闹。
"快,收拾起来,今晚粉】扑-儿文=~學!回待贤坊过夜。"
吩咐完了,忙去镜前整理一下仪容。昨晚上这一折腾,弄得她半宿没睡好,眼下还有青影呢!赶紧拿粉扑一扑,遮盖一下,待一切收拾妥当,外面的马车也备好了。
艰难地登上去,又艰难地坐下,全程药藤都巴巴地着她,"小娘子,样子你伤得不轻。"
居上作势要打她,“不许胡说!”
药藤缩了缩脖子,"婢子就是有点好奇,你是怎么忍住没动手的?"
说起这个,有些心酸啊。居上道:"因为我喜欢他嘛,这种事,怎么能打他,打坏了怎么办!"
英雄气短,绝对的英雄气短。药藤感慨良多,果然喜欢上一个人,自己受点小委屈也是可以包涵的,以前的小娘子快意恩仇,可不是这样的。
好在居上在家里人面前起坐如常,半点没有露馅,杨夫人见她好好的,心便也安了。
大家在暖里坐着,顾夫人道:"都怪那日我们赴宴去了,要是在家,说不定还好些。"
居上摇头,"人到了门上,谁在家都不顶用。"
韦氏道:"这存意殿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怎么如此轻易就上了人家的套,险些连累咱们家。"
一个人被关了太久,或许已经半疯了。他一心认定她在火坑里,出来就想带她私奔,说不上来是重情义,还是没脑子。
环顾一圈,居上不曾见长嫂,便对阿娘道:"我去阿嫂,这件事,怕是让她伤心了。"
正说着,见弋阳郡主的侧影走过窗前,很快便进了暖里。她抓住居上追问:"存意怎么样了?这回还能活命吗?"
居上不太好回答,迟疑了下方道:"听天由命吧。"
郡主闻言哭起来,"我的那些兄弟已经死了半数,我过上一阵子便会接一个噩耗,这样的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干脆死光了,也就太平了。"
韦氏上来劝她,搀她坐在软垫上,一面道:"阿嫂,说句僭越的话,我们都是出了的女子,既然有了家业,还是要以夫家为重。不是说不向着娘家,娘家已然无可挽回了,那就过好自己的日子吧,尤其你如今还怀着孩子。"
居安眨着眼问:"阿嫂,你不恨长姐吧?"
其实大家一直委婉说话,这个问题在心里盘桓,却没人问出口,也只有居安这傻子这样直戳人心。
弋阳郡主微怔了下,到底缓缓摇头,"阿妹若不这么做,辛家可能会因此受牵连。我今日还能好好活着,是阿妹成全了我,要是有心之人调转话风,说存意是为见我而来,那我才是百口莫辩,拖累了全家。"
忧心忡忡的杨夫人到这时方松了口气,拍拍郡主的手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们姑嫂要长长久久处下去的,千万不要因为这个弄得生了龃龉,让大郎夹在其中不好做人。"
郡主掖了泪道:"大庸没了,幸得全家不嫌弃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待我,我要是不知道感恩,就白做一回人了。"
确实是因为有了孩子,渐渐不像以前那样意气用事了,好些事情也得深远,到如今,才终于踏踏实实开始过日子。
这时外面药藤迈步进来,对居上道:"殿下来了,在前面同阿郎说话呢。"
居上颔首,起身道:"让人准备茶点,我送到前头去。"一面回身了居安一眼,"玉龟,你陪我去。"
居安应了,跟着长姐一起出了暖。年少的姑娘,浑身都透着活泛,一路走走蹦蹦,问长姐:"阿姐今晚粉】扑-儿文=~學!住在家里吧?先前说入行辕也就三个月,这都满四个月了,阿姐怎么还不回来?"
居上道:"我要赚钱嘛,月俸一万钱呢,多住一个月就多赚一万,谁和钱过不去。"
说话间到了前厅外,婢女将茶点呈上来,居上和居安接过送了进去。
堂上辛道昭正与太子及雍王侃侃说话,"若再往深了挖,只怕越挖越心惊,最后弄得不好收场,也让陛下更忌惮你"
居安原本以为前厅只有阿耶和太子,没曾想进门见还有另一个人在堂上,定睛一,居然正是赵王家宴那日嘲讽她的汉子。还是一张冷漠、不讨喜的脸,照居安的说法,简直棺材板一样。
凌洄见了她,眉梢微微一扬,她不知道他是谁,他却早知道她的身份,反正横竖,始终觉得她是个没长开的孩子。
正商议正事的凌溯一见居上,眼神立刻便柔软了,脸上甚至带着一点腼腆之色,站起身接她送来的茶水,"有劳娘子。"
居上还记恨他昨晚弄疼了她,并不想理睬他,要不是为了把居安引荐过来,她才不会亲自给他端茶递水呢!
现在人在面前了,居上侧目居安,她呆怔了片刻,立刻浮起满脸的不屑,嫌弃地调开了视线。
这四个人神态各异,连辛道昭也察觉到了微妙的气氛,迟疑地问雍王:"大王与我家小女认识?"
雍王"哦"了声,"在赵王府与令有过一面之缘。"
居安什么都没说,放下杯盏肃了肃,便退出去了。
走在回廊下,居上问:"他就是你说的男子吧?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怎么还不高兴了?"
居安苦着脸道:"阿姐,他怎么比我印象中还要凶?"
可能是回忆能将人美化吧,其中缘故居上也说不上来,"反正人家就长成这样,前两日也多亏了他及时赶到,否则光凭那个中郎将来捉人,白的都能说成黑的。"
这倒是,唯一可惜的是居安来得晚,等她赶到时,人都已经撤走了,只见那人一个背影,没见正脸。
好在人家这次登门,只是来见阿耶的,居安还可以心安理得玩她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要留在家中吃晚饭,阿耶为了款待他们兄弟,特意宰了过厅羊。
过厅羊在台阶前活杀,杀完了供客人亲自选肉。凌洄握着刀尖割下了一块,灯笼光照着他的脸,上去哪里是吃羊,简直要吃人。
恰巧经过的居安见这场景,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他抬眼过来,眼睛幽幽泛着绿光,随时准备狩猎的模样。
居安再不敢多一眼了,慌忙拐进了花厅,心惊胆战地问居上:"那雍王真是姐夫殿下的兄弟吗?青面獠牙的,不会是狼托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