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这浩浩荡荡的队伍,首先引起了太子等人的注意。
没办法,那不是他们儿女在队伍里面吗?
到那群小丁兴高采烈地跟着贺知章他们到处溜达,连向来最摆出小大人模样的李俨都面露笑容,太子李瑛觉得很稀奇。
太子李瑛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他生母是赵丽妃,上头又有个兄长,既不占嫡也不占长,本轮不到他来当太子。
可事实就是那么巧,王皇后因为无子被废,兄长又因为脸上留了个疤痕不宜再当储君,太子之位便在开元三年落到了他头上。
算下来,他已经当了十年太子。
这十年间武惠妃圣宠越来越盛,武惠妃所出的孩子也渐渐长大,他这个太子的地位便有些动摇。
更重要的也许是,他马上要步入壮年,而他父皇则即将年过半百。
虽然这样猜测自己的父皇不太好,但太子李瑛确实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父皇向他的目光逐渐从满意变成不喜。
人人都说开元是万年难见的盛世,他这个盛世太子却过得有些如履薄冰。
他母妃本就出身微贱,舅家的那点官职全是仗着母妃受宠时捞到手的,毫无根基可言。他再过两三年就该三十岁了,到底能不能等到继位之日呢?
李瑛不知道。
他能当上太子大抵是因为母妃曾宠冠一时,他太子之位岌岌可危则是因为武惠妃如今高居宫之首。
归根结底还是他父皇的心意。
可他父皇的心意谁又能揣摩得透?
想到郁郁早逝的母妃,李瑛心头有些沉郁。
真就应了那句"以色事人者,色衰而驰"。
事已至此,他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做好太子的本分。
相比于围观群众的复杂心情,三娘的想法就单纯多了,她试图确定一条风景最好的遛弯路线,走个百十遍都不会腻的那种。
听说他们要在温泉宫这边住老长一段时间,等开春天气暖和了再前往洛阳,可见他们是要在这里待一整个冬天的。
许是因为遛弯队伍实在太庞大,不多时,连李隆基都知晓了这件事。他得知连自己那串皇孙都跟着出去溜达,只觉郭家这位小娘子果真有点不一般,竟隐隐有点儿老少通杀的奇异魅力。
只不过这到底只是小事而已,李隆基也没太放在心上。
接下来一段时间,朝中诸官把骊山行宫当做办公地点,定时定点向李隆基汇报各项事务。
主要是朝中出了件不算小的事:韩休罢相。
韩休今年年初才拜相,他为人刚正不阿,经常和另一位丞相在御前吵得面红耳赤。
一开始,李隆基还对旁人说,别的大臣说话都很好听,只有韩休说话不中听,但他就喜欢这份不中听,有这样好的丞相他睡觉都睡得更安心了。
结果只过了几个月,李隆基就忍不了他了,找个由头把他踢下相位。
李隆基:不装了,我就是喜欢说话好听的。
与韩休争吵不休的那位重臣也一并被降职。
这代表什么?
现在吧,相位有空缺了。
你着这空荡荡又极诱人的位置,你心动不心动?
这不,即使外面天气越发寒冷,朝中众臣的心思仍然十分火热,个个都表现出"我还能再为大唐奋斗五百年"的冲劲。
三娘哪里知道有那么大一根胡萝卜在前头吊着所有人,偶尔到他们坚定的脚步、灼亮的眼神以及行色匆匆的背影,都感觉大唐的未来充满希望。
入冬以后,外头天气有点冷,三娘便只能每天在廊下溜达一下了。
她时常与李泌一起去百孙院那边听课以及借,与李俨他们越发熟稔起来,也越读越多,三十卷的《初学记》竟不知不觉被她读完了。
这无愧于"初学"之名,内容十分简单易懂,不过是解释许多作诗会用到的典故出处,再分门别类地给你摘抄点名篇名句。
比如"雷"一篇,就给你介绍了雷是啥玩意,再列举一些写雷的典故与著名诗赋,比如夏侯湛的《雷赋》、顾恺之的《雷电赋》等等。这样你想描述雷电的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引经据典了!
说实话,里头引用的诗赋对三娘来说大多有点枯燥难懂,那些被称为"事对"的典故反而更吸引她。
每次她读到觉得有的典故就囫囵着记下来,不管碰到谁都逮着人家讲一遍,竟是轻轻松松地把里头所有典故背得滚瓜烂熟。
李俅他们听三娘讲得这般有,有点怀疑她和自己读的不是同一本。他们不信邪地拿了本《初学记》决定认真读读,依然没能完排在最前头的"天"篇。
该怎么形容这的感觉呢?
--糟糕,好像要长脑子了。
果然还是当个无忧无虑(且没有脑子)的小孩子最快乐。
即便是寒冬腊月,小孩子也是闲不住的。
像这日百孙院的讲学因为雨雪天气而暂缓,李俅就憋不住跑来找三娘讨教:"你般聪明,一定能想出赚钱的法子。你能不能帮我想想?"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