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继闻浩然之后第二个人这么问她了。
她气运值本来就低,和异星命格的气运之子那是半毛线关系都扯不上。
仲尧和一众长老的态度本来就让她心里很没底,沉云落这么一问她更心虚了。
“宗主说我灵体受损,还不着急拜师。”
陆遥遥斟酌语句,这么说道。
“不着急?骗鬼呢。”
沉云落嗤笑了一声,踩着月光往她这边走来。
“闻浩然那小子就一个单系木灵根就被他宝贝得不行,抢着带回了剑宗。你一个异星,就算他不着急,其他那几个长老也没个表示?”
他停在距离陆遥遥一步位置,一片阴影覆在她头顶,垂眸向她的目光审视。
“陆遥,你该不会是身有什么顽疾吧?”
这话沉云落说的随意,陆遥遥却心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要是她身体没什么问题也就算了,主要她如今男身女魂,阴阳共体……
难不成,难不成真的被沉云落说中了?
仲尧出她的异常,这才有所顾虑没有收她为徒?
不,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就算发现了又如何,对方又没把她给赶走,这说明这并不怎么影响修行,问题不大。
只是这种事情放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估计都会引起不小的轰动,更别提封建迂腐的古代了。
她不想被当成异类,她不能承认。
陆遥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上似被冒犯而沉下了眉眼。
“沉云落,沉师兄。我与你除却四年前瀛洲,我祖父寿宴那日见过一面之外再无交集。我与你既谈不上结怨更谈不上结仇,不知你为何三番五次刁难于我。”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道。
“我不管你是信还是不信,这一次我之所以答应同你们回剑宗,一来的确是因为我被陆家追杀无路可去,二来则是因为你。”
正在擦剑的少年一顿,眉宇折痕渐起。
“我?”
他用一种“你有大病”的眼神向陆遥遥。
“因为我承诺护你周全?”
沉云落觉得有些好笑,更觉得陆遥遥天真。
也就他这种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会相信他那句随口的承诺,既无引血立誓,又无天道为证。
要不是仲尧那老头子下了死命令,说异什么星一日不归宗,他便一日不许去无涯峰修行。
他只是做个表面应付了下,结果她还真信了。
正当沉云落恶劣的想要戳破她可笑的幻想,只见陆遥遥突然上前。
半步位置停下。
她这具身体太小,比眼前人矮上近两头,他还得仰头。
“不是。”
陆遥遥直勾勾注视着他,消瘦的面容都快脱了相,唯有那双眸子沉若乌木。
“沉家家主和我祖父是至交,我信我祖父的眼光,更相信他挚孙子的人品。”
这话说得极有深意,一下子将他的随口一说拔高到了人品,甚至祖辈情谊的层面上了。
他要是不认他之前的承诺了,那就是言而无信,更甚者还损了他祖父的颜面。
沉云落气笑了,“拿我祖父压我?”
陆遥遥退了回去,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没,实话实说罢了。”
说实话要是有选择的话她是一点儿也不想激怒对方,主要是自己在剑宗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想要避开太难。
闻浩然又不是随时都在,陆遥遥想着倒不如直接把话说开为好。
“沉云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说护我周全一事我也不会真的当真,更不会拿它当话柄来牵制你。我唯一的希望便是你日后别来找我麻烦,我也尽量不在你眼前晃悠。咱们就这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如何?”
原以为少年对此求之不得,谁知他脸色似更沉了。
他眯了眯眼睛,居高临下注视着她。夜凉如水,少年的视线更冷冽似冰。
半晌,在陆遥遥怀疑自己快被他的眼刀给盯得掉生命值的时候,沉云落突然开口。
“刚才我舞剑你可清了?”
“……蛤?”
他一字一顿重复,“我问你清了吗?”
陆遥遥莫名,微微颔首。
“是吗?”
沉云落手腕一动,雪剑寒光掠过,断了一旁恰好飞来的叶片。
“我刚才舞的是一套入门剑法,不过不是奉天剑宗的,而是沉家的。”
陆遥遥也觉得和奉天剑宗主倡的万剑归宗不大一样,要更有杀意一点。
“我感知你从我起式便在附近了……”
他似随口一问,又似想要探知什么。
“我且考考你,我舞的这套剑法一共多少式?若你答对了,我日后不仅不找你麻烦,若是碰上心情好了,没准还可以大发慈悲帮帮你。”
陆遥遥狐疑,“真的?”
她是真的不想和沉云落结下怨仇,毕竟原文中女主被他盯上就已经至死方休了。女主那是金手指粗壮,主角光环巨大,这才反杀成功。
陆遥遥可不觉得自己有女主那么牛逼,至少前期她是肯定斗不过沉云落这个反派男配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认认怂也没什么。
她回忆了下,半晌,不甚确定道。
“十一式?”
沉云落听到这个答案,眼底的嘲讽肉眼可见地显露出来。
“来是我高你了。”
他扯了扯嘴角,凉凉扫了陆遥遥一眼。
“也是,人都有尊卑之别,异星之间自然也分高下。不是所有的异星都和那人一样。”
他收了剑,亦收回了落在陆遥遥身上的目光。之前那种似野兽蛰伏暗处一般隐隐的注视感,在这一瞬间骤然消失。
沉云落对陆遥遥失去了兴致。
撂下这句话后,一阵夜风吹叶来。
等到陆遥遥再次抬眼去的时候,眼前已没了少年的身影。
若不是脚边还有被沉云落剑气断掉的枯枝落叶,她都要以为先前所见是幻觉了。
人一走,那压迫感也没了。
她抬起手揉了揉酸涩的脖子,踏着月光喃喃自语。
“没错啊。”
剩两式剑意起而未舞,加起来一共可不就十一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