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加油!兄长我看好你!”
白十九回头:“愣着干什么?你也喊啊。”
“哦哦,好的。”
闻浩然深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而后中气十足的为陆遥遥应
援。"陆师弟,加油!俺要说的和白道友的一样!"
白十九:"……"
这学人精。
不远处正堪堪躲过女帝攻击的陆遥遥听到他们的声音一噎。
天命令完成掉落的机缘并不是谁解决了扰乱天道因果的罪魁祸首,谁才能得到。但是机缘会因为动手的人而有所不同。
若是白十九完成天命令,那掉落的十有八九是契合他的体质和属性的机缘。那么这个机缘对少年来说可能是好东西,但给了旁人那就可能毫无用处。
这便相当于吾之蜜糖,彼之□口。所以女帝必须陆遥遥动手才行。
尽管知道他们是为将机缘给她,但是看着他们这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还是有些郁闷。
"诶!陆遥,你这不行啊!你躲什么?直接朝她脑门锤啊!要是我,直接一拳把她脑浆都给锤出来了!
大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是力能扛鼎,金刚芭比吗!
"师弟!用锁魂术!把她锁住!"
师兄,我才筑基!锁魂术那么高级的术法我还不会啊!陆遥遥一边应对着女帝的攻击,一边在脑海中疯狂吐槽。更是在看到他们竟席地而坐吃起了果子后,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你在看哪里?"
陆遥遥心下一惊,女帝不知何时瞬身来到了她的身后,长剑凛冽,要不是她躲得快都要把她头皮给削掉。
女帝的身手不差,甚至可以用好来评价。她虽是一介凡人,但习武多年,加上任知秋帮她淬体,已达到了陆地神仙境。
陆地神仙境本就只差一步便可入道修行,如今有了金丹加持,她的速度和力量更是成几何倍上升。
本来陆遥遥还想着她刚融金丹褪去凡身,需要一段适应的时间,不想她竟毫无影响。
"火树银花,梦!
巨大的火光如昼,陆遥遥的头发都燎断了一截。她颇为意外, "你怎么会御火术?"女帝:"这有什么意外的?"
"任知秋那个蠢货想要与朕一同修道长生,教了朕很多术法。只是朕以前只会口诀没有灵力而已。"
>"还有这个。"
她凤目微眯,手腕一动,银白的剑身映照在陆遥遥的眉眼。"嘀嗒。"有水声。是水系术法?
"不是水,是镜。"
陆遥遥顺着声音看去,光滑的剑面荡漾着涟漪层层,偏偏上面没有一点水纹。女帝的身影也似乎在涟漪之中隐约朦胧。
"浮生若梦,水月镜花。"
话音刚落,无数的镜面出现在了四周。天上是镜,地面是镜,四面八方全部都是镜子。
陆遥遥站在镜外,里面是女帝。
她将自己藏匿在了镜中。
外面的白十九看到女帝施术的瞬间立刻坐直了身子。
闻浩然虽不知道这是什么术法,在感觉到陆遥遥的气息被封印在了里面后心下一凝。
"这是你们之前去天宇宫外面布的那个镜花水月阵吗?"
"不是,好像是个幻阵。"他压着唇角,神色颇为复杂,"不对,是个迷阵。"
迷阵并非幻阵,幻阵指虚幻,前者却是真实的。所见真实,所困也是真实。
一旦修者在迷阵之中迷失了自我,轻则意识混乱,痴傻疯癫,重则走火入魔。它比幻阵生心魔还要可怕,因为它是一种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攻击。
白十九没有吃果子的心情了。
“啧,真是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任知秋是个什么东西,他的情劫也是个什么东西。”闻浩然不大明白白十九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了?这迷阵也出自任知秋的手笔?"
白十九:"不是。"
他脸色不大好看地说道:"任知秋再神通广大也算不到他死后的天机,是女帝。她恐怕早就猜到了这次入归墟寻机缘的是陆遥,所以特意布了这个迷阵。"
一旦入迷阵者,似入生死局。布阵者和入阵者的神魂都会封锁在其中,唯有一方身死才能破阵而出。
旁人若是强行破阵进去救人,那阵便会立刻崩溃,锁在里面的两人都会死。
女帝这么做为的就是不让他们插手。
r />闻浩然也放下了快要送进嘴里的灵果,看向迷阵方向。"如此,能不能出来只有看师弟自己了。"
陆遥遥也发现了这阵法和普通阵法不大一样。
她的神魂似乎只能在这方阵中活动,如果稍微探出去一点,下一秒就会被弹回来。镜面涟漪渐起,女帝的脸出现在距离她最近的一面镜中。
"朕知道你想杀了朕取机缘。"
下一秒,她的脸又出现在另一面镜子。
“本来按照计划,就算任知秋身死,朕用他的金丹脱离凡体,然后再杀了你们,朕也能逆天改命踏入仙途。"
她的声音出现在了陆遥遥身后。
“可是谁知道他自诩算无遗漏,却算错了那少年的修为。”她说的那个少年很明显是白十九。
闻浩然虽然修为在金丹初期,比结丹巅峰的女帝高,可他只是一缕神魂,并不是她的对手。
若白十九不是一步元婴,只是堪堪金丹,那么在和任知秋交战这么久,耗费了那么多灵力后,女帝的确有一定取胜的把握。
女帝提起这里语气颇为可惜。
“都怪他太弱了,修行了三百年竟然还只在元婴。如果他再强一点,朕融了这颗金丹修为没准能够更高。也不至于这般被动。"
"唉,看来续了二十年命数,最终还是没能逃过天命。"
她话锋一转,镜面中的头突然伸了出来,在距离陆遥遥毫厘之间停住。两人四目相对,女帝凤目静如死水。
"不过死前能拉一个垫背的也不错。"
出阵之后白十九他们一定会对她动杀手,在此之前,她要陆遥遥先死。
陆遥遥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赶紧后仰和对方拉开距离。
涟漪平复,女帝的身影再次隐匿在了镜中。
她不敢放松,握着剑柄警惕留意着四周。
"哗啦!"
似水声似镜碎的声音响起,镜子碎了。
无数镜片如刀往陆遥遥这边飞来。
她下意识引剑去挡,天上的那面镜子失重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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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被划了一道裂痕,下一秒,她的手臂一痛,出现了同样长短深浅的剑痕。
怎么回事?为什么砍镜子她会受伤?
她抬眸看向那面镜子,发现先前里面只映照女帝身影的镜子此时自己也出现在了其中。镜子将她的身魂给锁在了里面。
这就有些麻烦了。镜子会攻击人,但是她不能贸然攻击镜子。
那就只有攻击女帝了。
陆遥遥眯了眯眼睛,屏住呼吸感知着她的气息。
在后面!
她反手引剑砍去,不想又是一道伤痕出现在了身上。
"你在往哪儿砍?"
女帝的声音,不,准确来说无数道声音。
陆遥遥心下一惊,抬头一看,镜面中有无数个女帝的身影。她刚才那一剑砍到的只是其中一个,并非她的本体。
陆遥遥试图去感知气息,以气息深浅来分辨,然而每一个分.身的气息都一模一样。
正在她不知该如何寻找女帝的时候,两只手臂从她后面猛地伸出掐住了她的脖子。
陆遥遥想要挣脱,结果不知怎么,发现女帝的力气大得出奇,动弹不了分毫。
不,准确来说是她被削弱了。
她使不上力气。
"你的神魂锁在了里面,现在朕是刀俎,你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女帝的声音在耳畔,冷得似怅鬼索命。"让朕想想,先割你哪里。"
她勒住陆遥遥的手没有松开,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搁浅的鱼,缺氧濒死。但她又恶劣的给了她一线喘息。
她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的指尖划过陆遥遥的面颊,很快的便沁了一道血痕。而后视线往下,落在了陆遥遥的腿间。
"朕讨厌男人胯间的那秽根。就从那里开始吧。"前一秒还急得不行的陆遥遥听到这话突然停止了挣扎。女帝以为她是认命了,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下一秒她引剑砍了过去,却落了空。
"你没有?!"
女帝一向淡然自若的神情骤然崩塌, "你不是男的!"
陆遥遥
闻言泪流满面。
"没想到第一个认对我性别的人竟然是你。"
呜呜,她好感动,终于不是说她是天阉阴阳人了。女帝还在恍惚,陆遥遥趁着她怀疑人生的时候用力一个肘击砸了过去。
中了!
尽管这有些胜之不武,但是陆遥遥也不管其他,赶紧乘胜追击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把人从镜中拽了出来。
怕对方又隐藏在其中,陆遥遥也顾不上凝聚灵力了,直接欺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女帝瞳孔一缩,看到身上的陆遥遥似乎看到了什么怅鬼索命一般,脸色煞白。
"滚开!"
陆遥遥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么大反应,愕然的同时又很快抓住了时机,手腕一动,操纵着剑直刺向了她的身体。
只是一瞬,女帝很快反应过来,一脚踹了过去。
她慌忙避开,剑被打掉在地。
在堪堪拽出女帝半个身子的时候,一直没有动静的镜面突然逼仄起来,无数镜子从中挤压,把她给挤在了镜子里。
对,镜子里。
陆遥遥愕然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眼睁睁从立体变成平面。女帝从镜子里走了出来,她面对着她站着,面带嘲讽道。"怪不得外面那个小子那般护着你,朕还真以为你们兄弟情深呢。"
陆遥遥:"?"
不然呢。
她反应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明白了她这番话的言下之意。
事关自己的清白,她得解释下。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不是所有男女都是那种关系,就像你和任知秋,你和他朝夕相处那么久你也没生出什么旖旎心思,我……"
“闭嘴!”女帝突然恼怒了起来,冷声警告。
"你若是再提一次那个人,朕就割了你的舌头。"
陆遥遥:"……"
这多大仇多大怨啊。
她识相闭嘴,紧接着一道寒光映在她的眉眼。女帝提剑朝她逼近。
"?!你,你干什么?我刚才可没提任知秋啊!"
女帝脸色一黑,
"你现在提了。"
不是啊你怎么还诈我啊!
女帝又道:"朕可以不割你的舌头,可没说不割你其他地方。"她垂眸,落在了陆遥遥握剑的手。
"你是剑修吧,一个剑修若是握不了剑应该比死还难受吧。"陆遥遥瞳孔一缩, "等等……!"
女帝引剑直直刺进了镜中陆遥遥的手臂,镜面一下子淌下了殷红血水。陆遥遥被封在了镜子里,躲不掉,也逃不出,只得硬生生承受住了这一剑。
"哦,还有另一只手。"
女帝话音刚落,拔剑欲往另一边刺。
陆遥遥双指一并。
“唰”的一声,原本落在外面的一枝春骤然飞起,朝着女帝方向刺了过去!她虽被困在镜中动不了,可一枝春在外面,它是她的手脚。
女帝身手或许不俗,可论剑的话她如何也比不过作为天生剑骨的陆遥遥。"你最大的失误,就是不该在我面前用剑!"
她指作剑式,引诀大喝。
"剑来!"
霎那间镜身颤动,整个阵法都被逼仄的剑气搅动了起来。
陆遥遥从一开始就是故意进的镜中。不为别的,若是她在外女帝在里,和敌在暗我在明一样,毫无应对之力。
可若是她在里面,不让女帝入镜。那么镜子是她困住自己的武器,同样也是她的保护屏障。
她要用她的阵做防御,将她诛杀在阵法之外。
"逍遥剑意,起!"
这是沉云落的剑意,之前她本来只能学个形像神不像,但是自从从白十九的领域淬体之后,她能够使出五六分剑之真意来。
尽管不多,但是一步元婴的剑意她能够使出这般程度,足以应对金丹以下的修者了。
镜属阴之物,陆遥遥纯阴体质,误打误撞的,在此方天地中,她的剑气竟比平日强上三倍不止。打得女帝毫无招架之力。
局势逆转,陆遥遥占据了上风。
女帝也觉察到了这样下去她必败无疑。
因为陆遥遥的攻势,剑气隔绝在她和前面锁住陆遥遥
的镜子之前,就算剑气没有断了她的命脉,她也会被逼死在镜子之间。
女帝咬了咬牙,衣袖一挥,不得不将逼近的镜子从四方退开,狭窄的空间变得宽敞,中间的灵气也从浓郁变得稀薄。
就是现在!
在女帝将镜子退开的瞬间,逼仄的灵力也松懈了。
先前固若金汤的阵法有了薄弱,陆遥遥调动着一枝春旋转了剑身,直直朝着锁住她身魂的镜面刺去。
随着镜面碎开,尖锐的刺痛也从她手中传来。
这个镜子和她融为一体,伤镜就等同于伤了她。不过上面附着的灵力比之前弱了不少,陆遥遥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就脱身了。
趁她病要她命。趁着阵法松动了片刻,她不顾手上的伤口,一剑诛了过去。
女帝刚才已经被她的剑气逼得退无可退,身后贴着冰冷的镜面。
她想也没想,直接隐匿在了镜中。
无数的镜子中出现了无数个女帝的身影。
"如此,你还分得清吗?"
和这一次会和之前一样,她又会无法辨认本体而踌躇不前。女帝这么想着。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收了手中剑。
尽管知道她是怕不小心剑伤到镜子,误伤到了自身。可还是被她这个举动给蠢到了。
"蠢货,朕若是你哪怕两败俱伤也不会放下手中武器。没了剑,你要拿什么与朕抗衡?"
陆遥遥双指一并,看着无数镜面冷冷道:"蠢的人是你,我说了,我是剑修。""你的剑,自然也是我的武器。"
什么?!
女帝还没反应过来,周遭突然剑鸣铮铮。哪来的剑?她感知到了什么,瞳孔一缩。
是她的剑。每个镜面的中自己手中的剑都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镜中剑飞到了女帝头顶,密密麻麻,剑刃如箭,全部对准了她蓄势待发。
"万剑归宗!"
眼看着剑要落入她的身体,女帝大惊,下意识从镜中逃出。刚从里面出来,下一秒一枝春搭在了她的脖颈。"胜负已分,你败了。"
陆遥遥说着就要引剑绝了她的命数,
不想随着她的动作,袖中的青鸟面具落在了地上。
她眼眸一动,余光发现女帝的神情也微怔了一瞬。很快的,她移开了视线。
女帝知道自己今日难逃一死,却也坦然,她自嘲地笑了笑,张开手臂。
"来吧,杀了朕,来拿你的机缘吧!"
陆遥遥没立刻动手,淡淡说道:“你若是在意这个面具,你死之后我烧给你。”女帝一愣,而后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道, "荒谬。"“你怕不是得了什么癔症?还是这是你羞辱朕的方式?”"你明知朕厌恶任知秋,竟还想将他的面具烧给朕。""
女帝说着厌恶地别开视线,不耐烦道:“快点,少磨磨唧唧的,要杀要剐给个痛快!”陆遥遥看了她一眼,而后也没再说什么,凝上灵力,剑气凛冽,正欲一剑诛心。不想剑刚要刺入对方胸口,有什么飞了过来挡住了她的剑。在看清楚了那东西后陆遥遥一愣,女帝也愕然在了原地。
是那枚青鸟面具。
它上面沾染着任知秋最后一道神魂之力,死死抵着陆遥遥的剑刃,不让它寸进分毫。陆遥遥没想到青年已身消道陨,那残酷的力量竟然还这般强悍。
她蓄力一刺, “咔嚓”一声,那神魂凝聚的灵力罩快要破开。剑气将落于面具,这样的凡物只要一碰触它便会碎裂成齑粉。
在快要成功突破的时候,女帝突然挥掉了挡在面前的面具。
“噗嗤”,剑入了血肉。
这一次,一剑诛心,绝了帝王气数。
陆遥遥握剑的手一顿,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做。
她神色复杂:"你不是一直很想活下去吗?为什么要这么做?"女帝眼睫之下那双眸子闪烁了一瞬光亮,稍纵即逝,很快便黯然了。
"没什么,只是累了……"
她声音孱弱道:"不想活了。"
女帝重重倒在了地上,血泊之中,她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努力朝着那抹青色伸手。可是她已经没了气力。
女帝死死盯着那个面具,在殷红的血迹快要蔓延过去,沾染上它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其拿起,它依旧完好无损,干净如新。
/>几乎是在陆遥遥把面具拿起的瞬间,女帝闭上了眼睛,没了呼吸。下一秒阵破了。
陆遥遥没有第一时间从里面离开,她一点点看着镜面破碎,消失。好似一场幻梦,梦醒了,什么也没留下。
她眼眸微动,蹲下了身。
然后将那枚面具轻轻覆在了女帝脸上。
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