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瑟随意挑了块面料,慢慢翻着花案簿,温和道:“只有这些花案吗?”
“嗯,目前就这些。我们‘张绣’的花案都是师父设计的,在市面上可是独一份。您要是有什么偏好,也可以找师父给您设计一款。”
江瑟翻开一页,目光在一面绣着喜鹊登枝的水墨花案上凝住。
“就这个吧。”她指了指花案的编号。
何苗凑过去了眼:“您眼光真好,师父最擅长绣的就是水墨花鸟了。”
目光掠过那只乌压压的喜鹊,江瑟阖起花案簿,笑问:“旗袍做好后,方便找你师父设计一款专属于我的花案吗?”
旗袍店开在一个没什么人流的破烂街巷,生意一贯来差,何苗自然不会拒绝送上门的财神爷,忙点头:“您来取旗袍那日就可以,师父那天会在店里!您要是对花案有什么需求,也随时能来旗袍店,就算师父不在,我也能先给您打个样。”
江瑟笑笑:“成。”
从锦绣巷出来,江川本还打算带江瑟去趟寒山寺,说是要带她去求个平安扣。
可惜天公不作美,车开到山脚,就淅沥沥下起雨来,只好打道回府。
江瑟坐在后座,从兜里拿出手机,点开短信栏,往下划拉几下,很快便找到三个月前的一条短信。
短信来自一个没有署名的号码,上面只有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锦绣巷39号,张玥。】
细雨在窗玻璃上蜿蜒出扭曲的水痕,远天划过一道闪电,雷声轰鸣。
十岁那年的雷雨与眼前的雨景诡异重合,在江瑟沉默的身体里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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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这场秋雨一下就下了半个月,这半月里,江瑟三不五时便会去趟锦绣巷。
何苗是个自来熟,也是个话痨。
许是因为这半月来只有江瑟这一个客人,稍稍熟络便忍不住原形毕露,倒子似的说了不少旗袍店的事儿,偶尔也会提及她师父。
“你师父那么好的手艺,为何要把店开在这里?”江瑟翻着花案簿,漫不经心地问。
何苗啜了口奶茶,说:“这家店对师父来说意义非凡啦,师父说,她要在这里等一个人回来。”
“咚”的一下,心仿佛被人沉沉拽了下。
江瑟垂眸盯着花案簿上的鸟,却是语气轻松地问:“等人?男朋吗?”
何苗嘴里嚼着颗珍珠,声音含糊道:“不清楚,师父不肯说,我猜是等师父的妈妈吧,师父说这旗袍店原先是她妈妈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盘了出去。师父回到桐城的头一件事便是买回‘张绣’。”
江瑟笑笑,轻嗯了声。
绵绵如絮的雨,沿着屋檐淅沥沥地落。
江瑟在旗袍店听了大半小时的雨声,快三点时终于起身告辞。
何苗:“今天怎么这么早呀?还有好多花案没完呢!”
江瑟说:“我弟今天回来。”
江冶整个黄金周都在江城集训,好不容易才盼来一天假。
一大早就给她发来张桔红糕的图片,叮嘱她中午别吃太饱,说要留点空间吃甜品。
江瑟回到梨园街的时候还不到五点,江川和余诗英都出了门,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漫不经心地翻着本佛经。
木门虚掩,江瑟才了个开头,一个染了黄毛的少年火急火燎冲了进来。
“江叔,出事儿了!快跟我去救人!”
少年吼完后才发现坐里面的是个没见过的大美人,愣了半晌。
这少年江瑟倒是认得,他同江冶的合照就放在电视柜里,是江冶穿一条□□长大的死党。
江瑟平淡地说:“我爸去送货了。”
黄毛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是江冶的另一位“二姐”,也顾不得打招呼,抬脚就要往外冲。
“等等——”
江瑟叫住他:“你同我说说要救的人是谁,江冶吗?”
黄毛面色一变。
江瑟打量着他的神色和脸上的淤青,思忖片刻后便放下佛经,说:“你先同我说说他出什么事儿了?人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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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红鼎俱乐部。
江瑟望着俱乐部的大门,淡淡开口:“所以,小冶被人带这里来了?”
“对,小结巴被曹亮那孙子带进了俱乐部,冶哥不放心,刚从基地回来就跑这来,想把小结巴带出来。谁知道曹亮非要逼着冶哥陪他打桌球,说输了的人要断一根手指。冶哥打游戏厉害,但打桌球是真菜!”
黄毛大名叫黄煦,他爸给他起这个名儿,就是希望他永远是个心怀暖阳的孩子。
黄煦这会瞄着江瑟,心里凄风苦雨的,非常没底。
他是不是不该把冶哥的二姐带过来?一会冶哥知道后应该不会宰了他吧?
“那个,二姐,要不还是给江叔打个电话吧?曹亮那些人真的很不好惹,他家很有背景。”
江瑟语气很轻地问:“我爸就惹得起曹亮那些人吗?”
黄煦一噎:“……也不是,但江叔能打,而且江叔认识咱们那片儿的地头蛇。”
能在桐城开酒吧,江川肯定是认识些人,这点江瑟不意外。但那些人,能不欠人情最好不欠。
这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
“我先进去一眼,不行就报警。”
江瑟说完就朝俱乐部走,黄煦赶忙拉住她。
“二姐,俱乐部得是会员才能进去。你再等一会,‘可多’马上来了,她爸是这里的会员,肯定有办法带我们进去。”
听到“会员”二字,江瑟脚步一顿,差点忘了她已经不是靠刷脸就能自由出入北城各大豪华会所的岑家大小姐了。
默了默,她回眸着黄煦:“可多?”
黄煦:“啊,就追冶哥的一个姑娘。”
江瑟:“……”
面面相觑了片刻,一辆骚包的gera从路口拐进,两束明晃晃的大灯照得人眼睛疼。
江瑟眯了下眼睛,目光随着车身挪动,清车屁股的车牌号后便淡声说:“不用等‘可多’了,我有办法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