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玥出了车祸,她接到何苗的电话后便匆匆赶去了市一院。
到医院时,何苗正红着眼给张玥缴费,见到江瑟,忍着哭腔道:“对不起江小姐,我不知道还可以找谁,只能找你。”
江瑟接过她手里的缴费单,说:“别慌,先把钱交了,一会再跟我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瑟的出现无疑给何苗打了一剂定心针,缴完费,她情绪也平复下来,说:“是一辆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摩托车,那混蛋撞到人后便逃逸了。还好医生说师父只是腿骨断了,还有一点脑震荡,并没有生命危险。”
江瑟眸光动了下,颔一颔首,同何苗一起去了病房。
病床上的女人还未醒来,左腿打着石膏高高吊着,苍白的面庞比起前两日又瘦了些。
江瑟了她片刻便拿出手机给方商拨了个电话。
方商便是先前陆怀砚给她用的人,这人在桐城是号人物,人脉颇广,不过一小时,便将那撞人逃窜的车主揪了出来。
“是个普通的上班族,怕迟到便抄了小路。撞人后怕赔钱,仗着小巷偏僻又是监控死角便逃逸了。”
方商发来那人的照片,还神通广大地找到了一小段监控视频,恰好拍到车主慌里慌张、手足无措逃逸的场景。
视频里,车主逃逸后张玥还未晕倒,可她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给何苗打了个电话。
江瑟关掉视频,将手机放回兜里,回到了病房。
她望着张玥枯瘦的脸,低声道:“还真是个意外,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她没再说下去,在床边静静站了一会便走到窗边,轻吸了几口窗外沁凉的空气。
张玥这一整日都没醒,江瑟同何苗错开时间在病房里守着她。
天色暗下来后,何苗抱着件军大衣过来替江瑟:“江小姐,你回去休息吧,晚上我来给师父陪床。”
江瑟颔一颔首,望一眼病床上的张玥,拿起桌上的手机离开病房。
市一院住院部的车位一贯紧张,她来时将车停在马路对面的停车场。
出了住院楼,正要左转到灯口过马路,手机忽然一震。
她了眼屏幕,接起电话:“陆怀砚。”
男人的声音就贴在耳边,嗯一声便道:“往右一眼。”
江瑟下意识住了脚,回身朝右去。
人潮涌动的街口,细雪稀稀落落下着,他就立在昏黄的路灯下,目光沉静地望着她,惯来凛冽的眉眼蕴了点笑意。
“饿了没?我们去吃上回错过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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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因东家有喜而错过的面馆叫东来顺,因为老板名字里带了个东字。
因着女儿出嫁,面馆歇了两日,今天倒是赶巧,来的时候店已经开了。
落雪天,出门吃热汤面的人不少。
江瑟他们运气好,角落处恰巧有一张空着的二人桌。
两人都点了店里的招牌牛肉面,下单时,陆怀砚特地叮嘱一句:“一碗不加葱也不加香菜。”
江瑟正在拆筷子,闻言便抬眸他一眼。
那碗不加葱也不加香菜的面是给她点的,她打小便不吃味儿太重的佐料。
面馆地方小,人又多,说话声此起彼伏,跟个菜市场似的。
得出来在这吃面的都是老街坊,好几桌客人都在恭喜老板嫁女。斜对角还有一位老伯说了个事,说摆席那日,有人往面馆里头递了个红封。
“老东拿着那红封问了一圈,都不知道是谁递的红封,上头就俩字,砚、瑟。”
老伯说起这话时,江瑟那桌的面刚好送上来,端面的人是老板娘,把面放下后便扭过头笑着同那老伯道:“我跟老东都在猜是哪对儿刚搬来的夫妻呢,老东说既然找不着人,索性就叫砚先生跟瑟小姐。”
“听说了,老东说红封上那几个字漂亮得都能裱起来了,估计是文化人。”
文化人陆怀砚正在给江瑟那碗面浇醋,两人吃饭时都不言语,低眉垂眼,安安静静地听着,安安静静地置身事外。
有人来了兴致,非要那红封上的字,老板娘还真将那红封拿了出来,让人上头那句百年好合,还有落款的那两个字:砚、瑟。
气氛一时热闹得如火如荼,长而薄的红封不知在多少人手里转着。
没人知晓那红封的主人就在这儿。
他们是这场热闹的始作俑者,却也是这场热闹里的过客。
江瑟碗里的面没吃完,最后陆怀砚将她剩下的那半碗面一并解决了。
结账时,老板娘送了两颗薄荷味的喜糖。
江瑟虽然往茶水里放点儿冰糖,平素却很少吃糖,尤其不吃硬糖。接过喜糖时,想起老板娘刚夸了句瑟小姐,便一改往常不吃硬糖的习惯,拆了颗往嘴里放。
两人推门出去,冷风吹得门口的风铃“哐啷哐啷”响。
上车后他们都没说话。
黑色轿车慢悠悠拐入一条僻静狭长的巷子,经过一处浓密树影时,陆怀砚蓦地踩下刹车。
将手刹一拨,他解开安全带,手撑在中控台,倾身掰过她望向窗外的脸。
“听见没,刚里头的人都在说瑟小姐人美心善。”男人低头衔住她唇肉,舌尖往里勾缠尝了点她唇腔里的薄荷甜,笑道,“夸你呢,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