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确是没打算放过他。</p>
红灯转绿,陆怀砚松开刹车,扬起唇角说:“拿一下我手机。”</p>
他手机就搁中控台上,江瑟依言拿起手机,正要递给他,又听他说:“密码你生日,打开来后点开相册,第二张照片。”</p>
江瑟一怔,两人都没有对方手机的习惯,她压根儿不知道他手机密码竟然是她的生日。</p>
输入密码后,江瑟点开相册,一眼便瞧见了陆怀砚说的那张照片。</p>
那是她百日时的照片。</p>
照片里的小婴孩生得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正十分开心地冲站在摇篮旁的小少年露出没有牙齿的牙龈,手紧紧抓着他手指,用力得小拳头都泛出了透明的色泽。</p>
江瑟有些不明所以:“这照片是韩姨给你的?”</p>
“嗯,母亲说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男人目视前方认真开着车,语调轻淡,“你那会就已经知道要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放开了。”</p>
江瑟:“那是婴儿天生就有的抓握反射。”</p>
陆怀砚:“母亲说你那晚就只肯抓我一个人的手,我把手一抽出来你就咿咿呀呀地哭,立即又抓住我的手。母亲心疼你哭,就让我站你身边一直给你抓。”</p>
江瑟:“……”</p>
她不说话了,垂下眼去手机里的老照片。</p>
照片里的她的确笑得很开心,跟抓住了一颗糖似的。</p>
黑色轿车从黄昏开入了黑夜。</p>
车子开进车库,陆怀砚解开安全带,倾身在她唇上落了个吻,说:“才一百天大就懂得用尽吃奶的劲儿招惹我,你可别比三个月时的你还要差劲。江瑟你记住了,你招惹了我,我也不会放过你。”</p>
-</p>
翌日天晴。</p>
江冶的比赛在下午两点,江瑟一大早就收到了他的微信,问她上飞机没?</p>
江冶:【我让教练给你们留了最好的位置,迟到了可就进不来了啊,你们谁要是迟到了,谁就亏大了!今天小爷绝对是vp!】</p>
江瑟:【紧张了?没事儿,拿不到vp二姐也不笑话你。】</p>
江冶:【……你别小瞧你弟弟!】</p>
江瑟:【正在出发去机场,小冶加油。】</p>
江冶:【知道了】</p>
退出微信,江瑟望了眼正在开车的男人,说:“完比赛,我们坐爸爸的车回桐城,他特地借了一辆大suv。”</p>
知道江瑟要带男朋一起回桐城,江川豁出老脸同富春街最有钱的老借了辆大奔,就为了让他们坐得舒服些。</p>
“嗯,到时候我来开车。”陆怀砚说,“你可以坐后面陪你爸妈说话。”</p>
江瑟他:“你不累吗?”</p>
昨晚回到别墅,她刚喝完解酒汤,就被他抱进卧室睡觉去了。</p>
她昨天虽然睡到下午才醒,但身体却是累得很,坐沙发上等解酒汤时一直在打盹儿,差点没睡过去。</p>
匆匆进浴室洗漱完便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了。</p>
半夜醒来却发觉他不在身旁,迷迷糊糊问了声:“陆怀砚,几点了?”</p>
她那声音不大,跟猫儿一样。</p>
陆怀砚那会人在房里办公,处理欧洲的项目。</p>
听见她声音便快步回了卧室,脱掉身上的睡袍,把她抱入怀里,说:“还早,继续睡。”</p>
为了腾出时间陪她回桐城,他前半夜一直在房忙。</p>
后半夜被她叫了回去后倒是没再回房,但江瑟闹铃响得早,他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三四个小时。</p>
陆怀砚趁着红灯的当口,转过脸问她:“心疼我?”</p>
江瑟没回他话,就抬着眼他。</p>
男人笑了粉扑-儿文=~學)笑,认真回她:“不累。”</p>
这个嘴里说着不累的男人,进了机舱却是戴上了眼罩,跟她说:“我睡一会儿,飞机降落时叫醒我。”</p>
江瑟“嗯”一声。</p>
然而五分钟后,飞机即将起飞时,他突然拉开眼罩,偏过脸她。</p>
江瑟扭过头他:“怎么不睡了?”</p>
陆怀砚静静注视着她,半晌,他嘴唇翕动,说了一句话。</p>
飞机这会正轰隆隆地撞向蔚蓝天宇。</p>
江瑟听不见他的话,可她知道他说的什么。</p>
他说手给我。</p>
她习惯了被他抱着睡,他也习惯了要抱着她睡。</p>
两个从小就习惯独睡的人,现在去将对方的体温与气息视作了最好的安眠药。</p>
习惯这种东西有时很温情有时也很闹心。</p>
这会就是既温情又闹心。</p>
江瑟把手递过去,他干燥的带着薄茧的手指即刻霸道地分开她指根,与她十指紧扣。</p>
掌心渡着彼此的体温。</p>
陆怀砚很快又拉下眼罩,头仍旧是朝着她的方向。</p>
两人的手牵上后便没再松开,一直到进去会场同江川、余诗英汇合才悄悄松了片刻。只不过会场的灯甫一暗下,又不知不觉牵住了。</p>
同上回一样,比赛结束时,江瑟掌心冒出了一层潮意。</p>
江冶所在的战队没什么悬念地赢了比赛,他也如约拿下了全场最佳。</p>
少年在台上意气风发得很,一股子蓬勃的朝气,眼睛不住地朝他们这个方向。</p>
到江瑟时,那双格外桀骜不驯的剑眉高高扬起,好似在说:你弟弟厉害吧?</p>
江瑟弯了下唇角,轻轻举起手里写着江冶名字印着江冶照片的小旗子。</p>
赢了比赛自然要庆祝,江川同江冶教练交情不错,十分豪爽地把“忘川”贡献出来给他们庆祝。</p>
江冶没跟战队的车回桐城,连行礼都是托队给他收拾的,比赛一结束便屁颠屁颠地跑下来,说:“爸妈,二姐,我跟你们的车回去。”</p>
说完目光又向陆怀砚,非常不自然地叫了声:“陆哥。”</p>
这男人虽然穿着白衬衣戴着金丝眼镜,唇角还噙着温和的笑,但给江冶的压迫感跟从前没什么不一样。</p>
他早就知道这位成了自家二姐的男朋。</p>
老爸老妈被他一番忽悠后,对他的印象好得离谱。昨晚还特地给他发微信,叫他见到人了要喊“陆哥”,说不能让人觉得咱们江家人没教养。</p>
少年这声“哥”,别说陆怀砚了,就连江瑟都有些意外。</p>
陆怀砚淡笑道:“你今天打得很好,有几个操作非常令人惊艳。”</p>
江瑟对江冶打的这款游戏并不了解,纯纯是个热闹的门外汉。但陆怀砚却是内行,他说的那几个操作也是江冶今晚粉】扑-儿文=~學!最引以为傲的神来之。</p>
等坐上副驾时,他那声“陆哥”叫得比先前要亲热多了,还邀请陆怀砚今晚粉】扑-儿文=~學!去“忘川”同他们打一场。</p>
“下次吧,”陆怀砚从后视镜对上江瑟眼睛,笑说,“今晚粉】扑-儿文=~學!得陪你二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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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在“忘川”的庆功宴,江瑟同陆怀砚并未去,江冶的那群队全是十七岁的年轻人,一便是要玩儿通宵的架势。</p>
今天的比赛江棠虽然没赶回来,却是给他们定了一大桌菜让人送去了梨园街。</p>
在梨园街吃完饭已经快九点。</p>
江瑟喝了一杯浓度不低的梅子酒,面庞泛起了淡淡的粉色。</p>
春夜微醺。</p>
从梨园街出来,她正要拐入香树巷,陆怀砚却牵住她手换了方向。</p>
江瑟一愣:“去哪里?”</p>
“‘半日闲’。”</p>
她扬眉:“你不是不喝那里的奶茶么?”</p>
陆怀砚睇她:“知道我不喝,当初怎么带我去喝了?”</p>
江瑟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因为我喜欢喝。”</p>
陆怀砚笑:“所以现在带你去喝,顺道给你解解酒。”</p>
“半日闲”离梨园街不远,不到十分钟便到了。</p>
依旧是从前的模样,宽大的油纸伞撑开夜色,红泥小炉架一个铜锅,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羊奶泡。</p>
江瑟在过来的路上便已经提前点好了奶茶。</p>
跟平安夜那晚一样,两杯咸奶茶。</p>
不同的是,这次是陆怀砚陪着她一起进去取奶茶。</p>
老板一眼便认出了陆怀砚。</p>
平安夜那晚这男人就在外头树底下等江瑟,站在来来往往的年轻人里,颇有种鹤立鸡群的味道。</p>
当时他还曾好奇地问江瑟,这是不是她男朋。</p>
那会江瑟说不是。</p>
但现在么……</p>
老板望了望两人十指紧扣的手,笑眯眯问:“瑟瑟,这是带男朋回来见家长?”</p>
江瑟轻轻颔首:“嗯,小冶今天决赛,我和我男朋回来他比赛,顺道过来陪爸爸妈妈。”</p>
老板闻言便高兴地笑了粉扑-儿文=~學)笑,也不多问,在外送盒上撒了一把烤干的桂圆红枣,说:“这是叔请你们吃的。”</p>
从“半日闲”出来,江瑟领陆怀砚走另一条直通香树巷的小路,两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p>
公寓楼的感应灯又坏了几盏。</p>
轻轻缓缓的脚步声在黑暗里交叠。</p>
楼那对儿喜欢刷短视频骂世风日下的老人家早已经睡下了。</p>
回到公寓。</p>
江瑟正要低头换鞋,却被陆怀砚一把抱起放上鞋柜。</p>
男人双手撑在她身侧,俯身蹭了蹭她鼻尖,慢条斯理地问:“要跟男朋亲一个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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