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兰语气危险,突然在赵柯背后出声。
赵柯变了一副嘴脸,“妈,看您,我肯定是说好话啊,我姐舍不得你,我说你为她骄傲呢。”
余秀兰随手塞钱到赵柯手里,随即对大女儿温声细语:“你妹这话没错,妈为你骄傲呢,别放不下家里。”
赵柯一脸受不了地抖鸡皮疙瘩,“咦——妈你正常点儿。”
余秀兰憋火。
赵棉忍俊不禁。
“赵柯你一天不挨收拾,不舒坦是吧?”
赵柯揣起钱,起身,飞快跑出去,“我去大队部了!”
余秀兰指着她离去的方向一点一点,“你说哈,在外头稳稳当当,回家来就气我,我想差别对待吗?她给我机会了吗?”
赵棉给她倒一碗水,“她在外面是妇女主任,回家来是小女儿嘛,当然放松一些。”
“她就是故意气人。”余秀兰喝了一大口水,唠叨,“就说小傅知青,搁省城还写信回来,我让她对人家好点儿,你猜你妹咋说的?”
赵棉好奇,“咋说的?”
余秀兰学赵柯的语气,“组织相信他能把先进的技术带回来,国家还未富强,集体还在,不考虑儿女情长。”
赵棉失笑。
大队办公室——
赵新山解下拴在裤腰上的钥匙,打开档案柜门,“你自个儿找吧。”
赵柯之前看过,大概记得位置,抽出几个档案袋,便找到了知青们的资料。
“别人不知道,我是清楚的,王英慧去找宋知青,他说王英慧是他的污点,不认他们母子,也不会再提起咱们大队的事儿,钱不好要。”
赵柯翻到宋知青那张,边记地址边回道:“他在城里上班,要是组建了新的家庭,应该很怕打破平静。”
赵新山眉头微皱,“你要威胁他?”
“为什么不可以?”赵柯往后翻了一页,抬头,“而且,大队为了维护社员的利益,对他进行书面通知,我不觉得是威胁。”
“以大队的名义……”
赵新山沉思片刻,他现在思维灵活许多,甚至跟赵柯有了些默契,“那得盖大队的章。”
“肯定是大队更有力度。”
赵柯翻转资料,推到赵新山面前,问:“大伯,树根儿生母万知青,是个什么样的人?”
赵新山看着那薄薄的一张纸,沉默。
赵柯瞧出些不同寻常来,“她有难处?”
“算吧……”
赵新山忍不住掏出烟来卷,“那万知青是咱们这儿最早一批知青,城里的知青刚来,村里新鲜一阵儿,就挑剔起来,吃不了苦,干活儿不行,事儿多……万知青不像顾校长和吴老师,调整得快,她到咱们大队,几乎没啥笑脸儿,村里大多数社员不爱热脸贴冷屁股,应该挺孤立的。”
“大概是第二年吧,听说万知青家里有长辈去世了,她病得挺严重,没过几个月,又来一封信,好像又有亲人没了,她烧了好些天,差点儿没病死过去。”
“得有小半年,都在养着,是大队、几个知青还有树根儿他爹分了点儿口粮给她,病好后又过了段时间,万知青就跟刘广志结婚了,又生了树根儿。”
赵柯听到这里,问:“她跟刘广志,感情好吗?”
赵新山一个男人,真没关注那些,“说不好,还行吧……没听说闹矛盾,不过你大伯娘说过,万知青捂不热乎。后来她不就回城结了婚,再没回来吗……”
一个十几岁的城里女知青下乡到破烂的、瞧不上眼的乡下,家人接连去世,备受打击,可能为了好过点儿,选择嫁给村里的男人,心里也许始终没有接受。
赵新山拿起卷好的烟,放在鼻子底下闻,闻完夹在耳朵上,道:“刘广志没找她,说当她跑了,她应该不知道树根儿病了……”
赵柯转动钢笔帽,默然。
“你也要找她吗?”
赵柯是动过这个念头,但现在……“大伯,您觉得呢?”
赵新山又把烟从耳朵上拿下来,夹在指间抬抬放放,接连几次,手搁在桌上,叹道:“其实万知青调粮食关系的时候,写过一封信,被刘广志撕了,当时我给读的,她说她就剩下一个亲人,必须得回城,必须得留下。”
“那时候吧,大队没耐心引导知青们融入进来,没正确发挥知青们的作用,也没多关心知青们的生活……咋说呢,大队有责任。”
他也是经历许多,跟知青们接触多了,一起建设赵村儿大队,亲眼看见原本他们眼中不咋顺延的知青也能积极起来,才渐渐意识到以前有很多不足。
如果能够多做一点,哪怕多说几句,起码回忆起来,能多一些温情,不至于都是痛苦。
赵柯问:“那您的意思是……”
赵新山道:“树根儿已经这样儿了,他不找生母,现在过得挺开心,没啥烦恼就挺好,要不就算了吧,做多了反倒添麻烦。”
赵柯想了想,点下头,“我听您的。”:,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