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来。”
牧白应了一声,起身往里间走。这客栈哪哪都还行,就是床铺不太行。
房间明明很宽敞,偏偏就放一张床,要是搞个标间多好。
他管见大师兄跪在地上打地铺,误以为这个地铺是给自己打的。
毕竟在修真界,尤其是宗门,制度还是很严苛的,师兄就是师兄,始终压他一头。
牧白直接往地上一坐,就要脱靴子,就听林素秋说:“起来,你去睡床。”
“啊?我睡床?”牧白一愣,“大师兄要睡地上啊?”
“那多不好意思啊,大师兄,我怎么可以撇下你,自己睡床呢?”
牧白嘴上说不好意思,实际上已经翻身扑到了柔软的大床上,还翻身卷被子,将自己卷成了毛虫,只露出了头和脚。
“要不然,大师兄跟我一起睡?”
牧日赌一包辣条,大师兄绝对不会和他一起睡的。果不其然,立马被拒绝了。
“你身子娇弱畏寒,如今数九寒天,外头冰天雪地,屋里虽点了火炉,当睡地上终究还是冷。”林素秋动作麻利地打着地铺,声音轻柔,"我一会儿就和玉书一起守夜,今晚不用你守,你只管睡觉便是了。”
“那个,大师兄,你今晚出去了,应该还没人跟你说,后面发生的事。”牧白打了个哈欠,“不过我想,江玉书一会儿肯定会跟你说的。我今晚也得守,大师兄一会儿回来,就轮到我了。”
林素秋微微愣了愣。
他
此前是按照师尊的吩咐,对牧白特别照顾,原本他还暗暗有些愤懑。眼下听牧白如此说,难道,在师尊的心里,其实并没有格外偏宠牧白?
不过是怜悯牧白家中突逢大难?
如此一想,困扰了林素秋一晚上的烦闷,顿时就消散了。
“好,那我先去换岗了,你早些休息,要不要留灯?”
牧白跟绵羊似的,在被窝里咩叫:"要留。"
林素秋点了点头,起身走了出去,轻轻把房门关严了。
等人才一走,牧白就从被子里翻了出来,打算先睡会儿,养养精神,好应付今晚。
可他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时想起小魔君说,今晚桥头相见,不见不散。一时又想起晚上奚华那冷冰冰的眼神。
脑袋里晕乎乎的,就是睡不着。烦闷得让人几乎要发疯了。牧白猛然掀开被子,气呼呼地想,自己现在过得真憋屈啊。
居然怕奚华怕得跟什么一样!今晚至多不过挨顿打呗?
然后再加一顿很|操,也许是先|操|再打,也可能是先打再|操,又或者是边|操|边打。反正横竖都是要受点皮肉苦头的。
火炉子烧得正旺,风箱里呼呼地吹。屋里热得很,他闷得厉害。
索性穿上靴子,打算出去透透气。
牧白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站在二楼望去,见大师兄和江玉书正坐在一起小声闲谈。
江玉书口若悬河,眉飞色舞。
大师兄则是眉头紧锁,时不时地插几句话。
牧白不想让二人看见自己深更半夜还在外溜达,索性就打算找个没人注意的角落,翻窗出去。他裹紧身上的狐毛大氅。
在二楼最拐角的地方,找到了一扇半开的窗户。
他先是探头,见窗下就是一棵大树,跳下去,或者爬上来都很容易。
牧白轻手轻脚地翻过窗户,借着大树,平稳落地。夜色正浓,他左右环顾了一圈。
也没看见什么人。
只看见马厩里关着几匹马,正低头吃草,听见动静,还抬了抬头,很快又继续埋头吃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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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望了望天,黑灯瞎火的,云雾遮月,天上连半颗星星都没有。
隐隐还有闷雷翻滚,似乎想下雨,他突然又想起小魔君了,不知道那货等不来他,知不知道先走
不过,这也不是牧白应该操心的问题。
他又站外头吹了会儿冷风,连鼻涕都冻出来了,手脚也一片冰冷。正打算调头回去,忽听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猛地转身一看。
来人竟是江玉言。深更半夜的,居然也没睡。
“牧师弟,你似乎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出点主意。”
牧白惊讶,心说,自己难道都把心事写脸上了吗?这么明显的?
他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到底是谁这般心狠手辣,居然利用尸愧杀我牧家满门,还有我那哥哥…"
想起牧大临死前说的话,牧白就觉得非常诡异,也可疑。
江玉言走上前来,笑道:"他死都死了,你还惊记着一个死人作甚?死了便罢,人活着总是要往前看的。与其时时刻刻记挂着死人,不如珍惜眼前有情人。”
牧白:“?”
他满脸诧异地抬头,总觉得这种话,绝对不该是从江玉言嘴里说出来的。这个江玉言难不成还有两副面孔?
牧白故作镇定,又叹了口气:"我只是一时感伤而已。不过……"他抬睁,死死盯着江玉言的脸,“听师兄的口气,似乎想暗示我什么?”
“倒也不是暗示,我是在明示。深夜难眠,何其苦闷,反正这四下无人,不如你我……”江玉言边说,边伸手解开腰带,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试一试?”
我靠!
这绝不可能是江玉言!百分百不可能是!
牧白往后直接跳开几步,厉声呵道:"你不是江师兄!你到底是谁?!"
“阿白,人家可是在寒风中,等了你很久呢,脸都冻麻了,你都不来……我还以为,你是有了新欢,就忘记我这个旧爱了。”
面前的江玉言拾手一挥,容貌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来人居然是小魔君燕郎亭!!!
牧白大惊失色:“你把江玉言怎么样了?!”
“我
都没去找他,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样了?”燕郎亭哼了哼,就跟个怨妇一样,管了牧白一眼,“我约你见面,你为何不去?”
牧白:“我又没答应!”
顿了顿,他又道:“你赶紧给我滚蛋!”
“阿白,我才一来,你怎么就赶我走啊,我就是特别想你,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燕郎亭缓步靠近,满脸委屈地说,“那你亲亲我,亲亲我,我就滚,好不好,你亲亲我。”
“滚开啊!别离我这么近!”牧白满脸惊悚,连连往后倒退,觉得小魔君这个人好变态的,”什么很久没见了?晚上不是才刚见过???你失忆了啊?”
“我是记性不太好,这样,你亲我一下,我大概就能想起来了。”燕郎亭说话声音娇得要命,跟小孩子撒娇一样,缠着牧白要亲亲。
牧白简直是忍无可忍,反手给了他一记耳光,直打得他右手心整个麻了。
他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燕郎亭清醒。结果,燕郎亭含羞带怯,伸手捂着被打红的俊脸,羞涩地道:“阿白,你怎么又奖励我啊。”
还抬眸冲着牧白含情脉脉地眨了眨眼睛。
“不过,我很喜欢就是了。”
牧白顿时跟当场吃了苍蝇一样,本来他想喊人来的,可深更半夜的,他不睡觉跑出来吹风,还刚好和小魔君在一起!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别扯不清楚了啊!
“嘘,小点声,算我请你离开,行吗……”
“请?!”燕郎亭脸色大变,神情一瞬间变得非常凶恶恐怖,浑身都散发着诡异的煞气,咬牙切齿道,“你居然请我离开?!”
“呃,嗯………求?”牧白双手合十,“算我请求你……”
话音未落,燕郎亭突然变得无比暴怒,整个人怒气冲冲,抬手就往自己脸上扇,眼下正是深更半夜,他扇的力又特别重。
啪一啪一啪,响彻云霄。
还可劲儿往牧白打过他的那半张脸扇,一边扇自己,一边很狠地说:"还求不求了?求不求了?求不求了?!”
牧白都吓懵了,一边倒退,一边愣愣地说:“不不不,我不求了。”好可怕,好想哭,但得忍住了。
“阿白吩咐我做事,何需要如此客气?下次不准再说什么请
啊,求啊的,我不喜欢!”燕郎亭赤红着眼睛,笑得都骇人,牙齿也白森森的,"我就喜欢你骂我,喜欢你打我,你一天不打不骂我,我就浑身都难受!"
“……”好贱。
“阿白,我真的不是故意玩消失的,是父尊命令我去冥界处理事情,我就想着,只是晚几天,不会出事,但我真的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燕郎亭不扇自己了,一下子扑跪在了牧白的面前,扬起的脸,看起来依旧很俊,除了脸上的巴掌印之外。
“阿白……”他的声音颤颤的,软软的,还娇娇的,眼尾都红通通的,湿漉漉的,看起来好像是没人要的可怜流浪狗。
“我知错了啦,你就原谅我吧,好不好嘛?”
牧白:"……"
不是,小魔君长得人高马大的,比牧白要高出一个头还多!
又长得非常俊美,邪魅,妖治,还有点男生女相的阴柔感————和奚华那种美到男女莫辨像个菩萨的感觉,又有点不同。
奚华是集圣洁,澄澈,明净,阴柔,病态,苔白,还有阴郁于一体,偶尔还透出点寡妇相。
而小魔君就纯属像是个泡在死水里,又没长大的孩子。就给牧白一种很复杂,又很诡异的感觉!
明明在外人面前,小魔君是那样嚣张跋扈,阴晴不定,城府颇深,还有点冷艳高贵,怎么一到牧白面前,就秒变可怜巴巴的小狗狗。
还跪在他的面前求原谅。
这种反差感,让牧白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
眼瞅着快子时了,牧白再不回去,只怕要赶不及换岗了。他赶紧压低声儿道:"原不原谅这事,往后再说,你现在赶紧爬起来,给我滚蛋!"
“那你亲亲我……”加厚朴米水
“我给你脸了啊?”牧白咬牙切齿道,“信不信我往后不再理你?”
“阿白……”燕郎亭委屈,“那你摸摸我,我脸疼。”
“你活该啊,我数三声,赶紧滚,别让我反悔啊,三……”
“阿白,阿白!”燕郎亭急忙喊,“我最后再说一句话!”
“阿白!你师尊来了!”
“一……哎?”等等?他刚刚
听见啥了?
师尊来了?!
牧白大惊失色,下意识左右环顾,然后瞳孔骤缩,就看见一扇窗户半开着,屋里亮堂,一道白影正站在窗前。
深更半夜的,猛然一眼瞥过去,就好像奚华的遗像挂在了墙头一样!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捉贼拿赃,捉|奸在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