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牧白喊得凄楚,喊得可怜,还喊得相当声情并茂。
在夜深人静,荒无人迹的深山老林,更显得无比突兀,惊得树上的眼鸟,扑棱着翅膀,簌簌飞掠而去。
寒风冷冽,他跟逃命一样,撒腿就往黑暗深处冲去,风倒灌在了嘴里,好似薄刃一般,割着他的喉管,还有口腔内壁。
“咳咳咳,救我,师尊!”
“小白在这里!咳咳咳!”
“师尊!”
牧白一边忍着嗓子疼,奋力地大喊,一边踉踉跄跄地继续往前跑。
寒冬腊月的,又才下过雪,又是在山野间,人烟罕至,地面湿滑得厉害,饶是牧白已经足够小心谨慎了,还是一路一踉跄,一步一滑,身形狼狈地窜进了林深处。
因为流珠的缘故,他能感应到,师尊就在附近!还一定已经听见了他的呼救声!
现在还不现身,只怕是藏身在哪个黑暗角落里,正敛眸凝视着他,审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牧白丝毫不敢懈怠,还时不时地回头张望一眼,看看燕郎亭追来了没有。他正转头回望,没注意脚下,竟然一脚踩空了,整个人顺着铺满积雪的斜坡,骨碌碌地滚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才堪堪停了下来。
眼冒金星,头昏眼花,还要死不死的,被积雪压住了双腿。
牧白一边"呸呸"地把嘴里哨到的积雪,还有杂草往外吐,一边吃力地手脚并用,往前爬。
夜色朦胧,林深霜重,眼前隐约浮现出一道黑影,牧白晃了晃脑袋,误以为是自己摔昏头了,再定睛一瞧。
眼前不远处,果然站着一道黑影。
虽然看不清楚面容,但凭感觉来说,应该就是师尊无疑了!
牧白心里暗骂,该死的老东西!
好歹他们也是师徒关系,还有过肌肤之亲的,就这么站在边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脚踩空,从斜坡上滚落下来,跟雪兔子一样,扑倒在地?
也不知道过来搀扶他一把!
那么大的个子,杵旁边跟个电线杆子似的!
成书本形兆老乐四!
呸!
牧白暗暗唾弃奚华的冷血无情,才从雪窝里钻了出来,
就听见身后传来了燕郎亭的呼喊声“阿白,阿白”!
心说,别阿白,阿白的了,就是喊他阿爹,阿爹都不好使!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能跟燕郎亭私奔!
区区一个燕郎亭,哪有回家高考重要!
奚华就是他回家高考的关键,是他回家的开门钥匙,通天梯!
他一定要踩着奚华的肩膀,爬也要爬回家!
“师……师尊!!!”
牧白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哭腔和眼泪齐齐到位,都来不及清理身上沾的积雪,就直接往黑影面前飞奔。
还故作姿态的,一步一踉跄,最终一个完美清跪,直接扑倒在了黑影面前,抱着黑影的腿,埋头就哭。
“师尊!您总算来了,我还以为师尊不要小白了!”
“呜呜呜,我怕死了!”
“不关小白的事!是燕郎亭,是他非要挟持小白当人质!”
“可吓死我了呢!”
牧白一边抱着黑影的腿嗷嗷直哭,但他的眼泪挤出来得太少,不得不偷偷抓起地上的残雪,先在掌心攥攥,等融化成了雪水,再胡乱往里脸上拍了拍。
说是滑跪,实际上就是直接跌坐在雪地里的,满身的积雪,让他看起来好像是一只大号的雪兔子●
整个过程,他都没敢抬头,生怕奚华会迎面扇他一巴掌——虽然,奚华从来没扇过他脸,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全指着这张脸,在师尊面前混口饭吃来着。
牧白嗷嗷哭了一阵,发现“师尊”毫无反应,误以为师尊怒气正监,下意识又抱紧了些,还一边哭,一边喘:“师尊,冷,师尊…”
还不赶紧带他回去?是想把他活活冻死吗?师尊是哑巴了吗?一句话都不说!
该不会是憨着火,打算事后算账吧?
“阿白,阿白!”
燕郎亭终于追了过来,身姿非常轻盈,且潇洒地从斜坡上滑了下来,再稳稳落地。一手攥着折扇,一手抓着腰间松散的锦带!
这货居然还没把衣服穿好,看来是铁了心要污蔑牧白和他有染了!
“阿……咦?”
燕郎亭的声音夏然而止,手里的锦带,咯哺一下,直接被他搜断了,
原本衣袍就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此刻更是直接敞开了。
露出了大片雪白的皮|肉,该说不说,小魔君的身材真是不错,要身材有脸蛋,要脸蛋有个头,要个头有身材。
八块腹肌若隐若现,感觉摸起来手感肯定绝妙,曲指敲一敲,肯定邦邦|硬。就是胸肌小了点,但也还好,主要是奚华的胸肌太夸张了。
跟奚华的身材比较起来,还是老男人更成熟一些。
牧白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然后就佯装无比厌恶地唾弃:“谁是你阿姨?你不要瞎喊!”
“还有!赶紧把衣服穿好!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堂堂魔界小魔君,居然如此不知廉耻!我都替你的父兄感到悲哀,居然教出了你这样的孩子!"
“不像我……”牧白把脸贴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两手紧紧抓着“师尊”的衣袍,讨好地道,“我是师尊座下最乖巧的徒弟!”
燕郎亭:“……”
他的脸色顿时相当难看,因为,牧白抱着的,根本就不是奚华真君,还是他的兄尊燕危楼!更令他目眦尽裂的是,他兄尊的身后,藏着半月轮形的燕尾弯刀。
只要随意出手,牧白就要命丧当场了!
“不要,”燕郎亭摇了摇头,脸色煞白至极,连声音都是颤的,“不要……郎亭往后,什么都可以听您的。”
然后,他就屈膝,慢慢跪下来了,低眉顺眼的,连折扇都拢起来,放在了自己面前。一副任由对方处置的可怜样子。
牧白:“?”
燕郎亭的态度,怎么突然变软了?还……还跪下了?!
居然跪下了?堂堂魔界小魔君,膝盖这么软的吗?此前在奚华面前,不是很猖狂来着?
奚华的脸色,到底得有多难看,燕郎亭才会突然惊恐到了这种程度?
要不然……咱也偷偷抬头瞥一眼?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牧白就暗暗摇头,不行,不行的,燕郎亭都吓成了这样,自己的胆量绝对不比燕郎亭。
万一看过之后,吓心梗了,或者,吓到夜里做噩梦,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岂不是糟糕?算了。
就奚华那张活像被人欠了他钱一样的臭脸,不看也罢!
牧白吸了吸鼻子,两手揪住“师尊”的衣袍,突然感觉
到,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师尊的衣袍,突然变|硬|了许多,抓在手里,居然有些锋利,再仔细摸摸,好像是套轻甲。
更关键的是,夜色虽沉,但他明明就能看清楚燕郎亭的八块腹肌,居然会看不清楚"师尊"的脸?
就算,他此前才顺着斜坡滚下来,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头脑不是很清醒,视线也摇晃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