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白感到十分惊奇之余,又听见奚华在他耳边轻笑:"为师怎么舍得让小白受苦?这些神血足矣。"
他将牧白还在流血的手指,轻轻
往尸骸冰冷苍白如生鱼片般的唇瓣上一抹,留下了一抹鲜红。极诡丽,极森寒,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我……我还是不明白。”
牧白僵在原地,愣愣地开了口,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它,俊脸红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听着奚华在他耳边,千般诱哄,万般蛊惑。
"……不,你身体的反应告诉我,你心里是明白的。"奚华轻笑, "莫怕,小白,莫怕……"然后,便将牧白托了起来,作势要往榻上放。
牧白吓得嗷嗷乱叫,疯狂摇头:"等等,等等!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肯定是你搞错了!"
"世界之主只跟我说,重塑你的肉身,要用我身上的血,但没跟我说,要……要这样!"
"等等,师尊,等等,等等!"
牧白慌得一批,太久没跟师尊正儿八经地修过了,眼下冷不丁看见小师尊,他突然觉得这个事,本身太可怕了。
实在太可怕了。
他都素了五年了,不管是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其实都有点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了——即便!不久之前,才和奚华神修过——但那不一样!
咱就这么说罢,是个人都会做梦吧?梦里嘿咻嘿咻和现实中大刀阔斧一通咔咔乱杀,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完全不一样!
更可怕的是,可能是方才神血放多了的缘故,那玩意儿又没骨头,还不是神血放得越多,长得就越快么?
完全不受骨骼的限制。奚华方才趁着牧白不注意,偷偷多挤了好几滴神血出来,以至于小师尊此刻的样子,非常可怕。
这是会活活闹死人的!
不行,绝对不行!
"师尊,我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牧白手忙脚乱地挣扎,红着脸大喊, “我愿意放血,我
愿意!不就三分之一的神血吗?没关系,我愿意放!"
放点血没关系,大不了回头多吃点猪血!但让他奸——尸,这是万万不能,也万万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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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华却道:“可我会心疼。”
牧白都快哭了,大喊:“你心疼我?你心疼我什么?心疼我,还把我推向死尸!太可怕了啊!”他仰天长啸, “我不干!我不同意!不答应!师尊,你千万别胡来啊!!救命啊!!!”
奚华随意就将人禁锢住了,二人额头贴着额头,仅仅是一刹那,光芒四散,他低声道:“小白,你太紧张了……放师尊进去——"
他的言语具有蛊惑性,牧白的心神一凛,下意识就放松了警惕,识海大开,奚华瞬间就潜了进去,再度拉着牧白,在识海中翻云覆雨。
而与此同时,牧白的身体也如同受到了控制的傀儡一般,主动爬上了静卧在榻上的尸骸。场面一度非常诡异,也非常荒唐。
更离谱的是,奚华死去活来一回,居然变得更加变态了,直接拐着牧白的心神而出!
如此,就相当于,四个,两对,完完全全一摸一样的两个牧白,两个奚华,在同时同地同姿势同频率共同进退!
疯了,疯了!
而这么一疯,就足足疯了三个月!整整三个月!
昼夜不息三个月!直到把奚华的尸骸恢复如初,连一丝丝瑕疵都没有,奚华才肯作罢。
牧白再度庆幸,成神真好。
真他妈地太好了!
那滋味简直了。事后,牧白又在殿中修养了三日,待二人双双出关时,人间已入寒冬。
山中也落了雪,到处银装素裹,分外漂亮。
决定离开师门前,牧白问奚华,要不要再见师伯一面,毕竟倘若当年不是师伯出手干预,那么,奚华只怕早就被仙门百家围剿而死了。
师伯看似废了奚华的修为,还将他囚|禁,实则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牧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从小在爱里长大,所以,对爱更敏|感一些,他完全能感受得到,师伯是爱奚华的。
可能比师伯平时表现出来的,更爱。而且,可能连师伯自己也知道,他其实并不仅仅是把奚华当替身。
奚华摇头道:“不见。”
见面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要让他说一声谢谢你?
谢谢师兄这么多年的照顾,谢谢师兄一直把他
当替身?还是谢谢师兄当年手下留情,没有亲手杀死他,留他一条贱命,又苟延残喘了三年?
还是应该说一声对不起?
他对不起师兄的教导,对不起师兄对他的期望,辜负了师兄一直以来的信任?最后,居然还想着杀师兄?
牧白倒也没有强求。伸手接下一片落雪,仰头望天,不禁感慨万分。
"想不到,山中竟也会像北国那般,大雪纷飞。"
人间的雪,终究还是飘到了玉霄宗,像极了牧白与奚华初见时的场景。北风瑟瑟,大雪纷飞。
而牧白本身畏寒,并不喜欢雪,喜欢雪的,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奚华。
奚华望着漫天大雪,若有所思,他的目光似有穿透力,直直穿过漫天飞舞的大雪,穿透重重叠叠,高低起伏的山峦,郁郁葱葱的林木,径直落在一处断崖之上,那里有一道人影。
他注目着那道人影。
思绪伴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以及冷冽寒风,飞了出去,穿过了漫漫岁月,回到了年少时期。
"师兄,为何山中一年四季郁郁葱葱,从来都不下雪啊?"小奚华仰头问。
那时的奉微已经是少年模样了,一手执剑背后,一手压在小奚华的头顶,笑问:“一年四季,风光秀丽,难道不好吗?"
“可我喜欢看雪,漫天飞舞的大雪。”
奉微问:“可有缘故?”
“因为干净,雪很干净,它会把所有脏东西,通通覆盖住。”包括罪孽,鲜血,也包括奚华自己。奉微那时略一思忖,才道:“那我便去求师父,教我凝雪之术。”
“那我也要学。”
"不,你若学了,师兄就不能拿此法来哄你开心了。"
小奚华:"师兄希望我开心?"
少年奉微:"是,师兄希望你永远都开心。"
可是,奚华在没有遇见牧白之前,从未有一刻是真心实意感到开心的。
同门几十载,深恩尽负,死生师友,不过是徒煎人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