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以对长辈动手?
脚步声近了,听方向,好像还真是朝这间屋来的。
丁玉蝶口唇发干,宗杭人有急智,飞快地坐回角里,把破碗拨到身后,还把断了的绳子作势圈笼到脚踝上。
丁玉蝶目瞪口呆。
干啥玩意儿?
脚步声到门口了。
宗杭拼命对丁玉蝶示意,先拿拳头往下猛砸,又赶紧把手背到身后,那意思是:我引开他的注意,你来下手。
凭什么?
不是说两个人打吗?这意思是只让他打?我靠,那是姜孝广,他平日里见了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叔叔”的,况且人家刚死了儿子,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门开了。
丁玉蝶的身体很诚实,迅速移向门后一侧,然后看到姜孝广的后脑勺。
头发都已经有点花白了,根根花白里都是丧子之痛。
这可怎么下手。
姜孝广只四下扫了一眼,肩胛突地耸起。
这一耸,不啻于发令枪、信号弹,丁玉蝶想也不想,两手叠握,向着姜孝广后颈来了一记猛捶。
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危险预警的能力,而且很多时候,身体反应先于意识,水鬼身体强于常人,预警能力也更胜一筹:三姓内部传说,姜孝广觉得事情不对时,肩胛会下意识耸起,易云巧就更神了,她耳边有一绺头发,会逆地心引力,往上打弯。
姜孝广身子晃了晃,没立刻倒,居然还转了过来。
丁玉蝶耳热心跳,口干舌燥,黑丝背后的脸讪笑、干笑,觉得大势已去回天乏力,一声“姜叔叔”几乎滚在舌尖上了,宗杭自后猛冲上来,一瓷碗砸在姜孝广后脑上。
姜孝广往前栽过来。
丁玉蝶下意识抬起手臂,挣住姜孝广堪称魁伟的身体,然后慢慢地、心怀愧疚地,放到了地上。
***
甲板上,表演还在继续。
两个闲汉半蹲着,一左一右,各打一个手电筒,光柱在半空交叉。
为首的年汉子盘腿坐在地上,把一张红色大钞举到交叉点处,光照下,领袖的脸愈发和蔼可亲。
年汉子努力在鸡蛋里挑骨头:“哎,你们看这磁条,是不是有点细啊?”
那年轻的水抖子在边上看着,抱着胳膊,也不气了,心态一平和,脑子就灵了:“我说哥们,是来碰瓷的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呢?钱都到手了还不走,我看验完钞,你们还得跳个操吧……”
年汉子一仰头,正要回呛两句,忽然看到舱门处,丁玉蝶正探出头来,向他猛使眼色。
好了,要收工了!
年汉子精神为之一振,他站起身,朝那两个水抖子走过去,到近前时,右手捏着一厚叠钞票,朝着左手掌心啪一记猛抽。看書喇
年轻的水抖子放下胳膊,面色警醒:“想干什么?”
年长的那个眉头皱起:“兄弟,钱都给了,再闹事就过分了啊。”
他们身后不远,丁玉蝶和宗杭两个,正蹑手蹑脚翻上船舷。
年汉子说:“谁还真不知道好歹啊,就是开个玩笑,这就走了,来来来,大伙儿挪屁股,谢谢老板给钱花,欢迎常来啊。”
扑通水响,大概是拿了钱得意,有人忘形地往水里跳。
年轻的水抖子低声骂了句:“地痞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