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白有些准备,但没有想过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充满着温度的拥抱。
让她差一点没有拿稳手中的武器。
脸上刚才被溅上的血液落在她眼下暗影位置,她反应了一下这才缓缓笑了起来。
记忆是一个会影响生灵判断的根本因素。
她失去记忆太久,蓦然将洪水一般的记忆倾泻进她的脑袋,属实有一些反应不过来。
良久,她这才缓了缓现在冷凝的气氛,轻笑着说:“陛下,还是先松开我吧。”
“好疼啊。”
好似倦鸟归林,容白的示弱这才让早就知道人还活在这个世间的小皇帝心定了下来。
“太医!”
“太医还不快些过来为娘娘诊治。”
小皇帝万分庆幸因为自己并不想让南王老国舅一系死得太痛苦而让医术高深的太医留置在此。
叶孤城能够做出推诿让容白作为替身的事情,当真不配为人!
小皇帝有多么相信容白一定会赢,就有多么地担心容白受伤。
焦急的小皇帝没有注意到容白在听到那一句“娘娘”时候脸上微妙的神情,焦急安排容白坐下,什么都忘了。
“还没有让人起身呢。”
容白拽了拽小皇帝的衣袖小声提醒,并没有自己说出那句“平身”的话。
小皇帝视线从太医的手抚上纤细的手腕这才抽出一分注意力来说道:“快起来,快起来。”
此刻小皇帝也无暇注意究竟谁跪了谁没有跪了。
在御座上的那份君临天下算无遗漏的凛然气质,现在却满是守候着失而复得珍宝的野兽。
从远处看去,容白纤细的手腕微微凸起,瘦的仿佛稍稍用力都会将它折断,根本不堪重负。
她像一颗被暴雨冲刷后的花瓣支离破碎的娇花,而她身边的小皇帝即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依旧能够看出刚才运筹帷幄处决了叛乱之局的小皇帝用外露的凶悍守候着他的那一颗无价之宝。
容白,就是那一枚无价之宝。
是一国之君桌案上的王权玉玺;
是剑客奉为信仰的手中剑;
是花匠园中最珍贵的一朵奇珍;
即便现在被剑鞘锁住随手放在御案上的剑刃,上面还沾染着几分干涸凝固的血液。
她并不柔弱,却依旧被小心呵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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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小白,那个......你回来了...那...”
陆小凤的欲言又止打破了寂静,容白觅着声音抬起头看见了一脸纠结的陆小凤。
还有在他身后一半身体被隐藏在暗影之中分不清楚情绪的花满楼。
容白并不是一个会让朋友着急的人。
借用朋友满天下的陆小凤的一句话:你要时刻懂自己的朋友需要什么,不能他需要救命的干粮,而你却给人价值千金的美酒。
所以,没有等陆小凤纠结好该怎么称呼自己,又怎么问出他最关心的时候,容白已经贴心地给了解答:
“你放心就是。”
“虽然赢的是我,但西门吹雪也没有输——”
她展眉一笑,从容一如初见时候的样子。
听着这话的陆小凤总算放心了下来,不论谁和谁比试,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就是两个朋友之间必定有一个会死。
他看了一眼身侧平静得看不出任何心情的花满楼,也没有错过花满搂紧攥着的拳头在听到容白说话之时才松开。
——即使他一直冷静自持,面对皇亲国戚的造反也十分平静。
——也会因为心上人的安全未曾确认而紧绷着。
——虽然花满楼或许现在并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但事实如此无法否认。
太医头上沁出了冷汗,他一把年纪了,被小皇帝这么紧盯着依旧受不了,战战兢兢细致观察着许多年不见后容貌看起来更胜一筹的娘娘,为其诊治。
容白向来深谙语言艺术,她懂的该要说什么。
越过重重人影看向一身白衣与这个华丽而诡异的宫廷完全气质不相符合的叶孤城,两人眼神对在一起。
跨越了山海。
“你选的替身很好,很像你。”
“一般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叶孤城这才愉悦地笑了起来,浑身都带着如释重负的畅快。
这话中意思,分明就是寻常人无法分辨,而容白因为太过于了解他所以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那个替身并不是他。
“还好吗?”
叶孤城抿了抿唇,难得的在他身上出现了犹豫,局促之色。
他发冠上的珍珠温润朴实,折射出柔软的光芒。
一如他这个人,现在只剩下温柔和遗憾。
容白摇了摇头,扯动着她身上的伤口还有些疼痛,忍不住的轻“嘶”一声,发出些许气音。
在场的几人当中无不露出了下意识想要前进一步的动作。
“你了解我的,天下第一这四个字是我刻入灵魂当中的信仰。”
说这句话的时候,容白眼睛微微向上挑,眼角之下溅上的血液凝固成一颗红痣。
侵略感十足。
宫殿外头是纷纷扬扬的大片雪花裹杂着冬日的严寒,被尽数挡在外头。
宫灯璀璨,她坐在这儿,身上满是血液,伤口。
笑容桀骜,语气狂放:“我会成为天下第一。”
“我已经成为天下第一。”
她会是“容白”,只会是她自己。
不是许多江湖人口中绝美的美人,不是飞仙岛的夫人,不是什么娘娘。
这些曾经束缚着她选择的东西,都在今夜彻底了断,无法再束缚着她。
叶孤城了解容白,他在海边救了濒死的容白,那时候容白昏迷不醒,口中却依旧念念不忘地念叨着这四个字。
她有多执着,叶孤城十分清楚。
也正是因为十分清楚,所以叶孤城。才明白自己加入南王谋逆一事无疑是放弃了容白。
容白会追寻其他人。
就像他从飞仙岛赶来太原时候一样见到的场面。
群狼环伺。
他亲手将他一直守候的宝藏暴露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