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老是提胡惟庸的自己,竟显得像是除了做类似“朕乃尔爹”的警告,一无是处之了!盖因,他重重惩罚粮长,也是存着以儆效尤的想法,最后还是得依靠他们。
总不能说,他根本不相信所有“中小地主阶级”吧?
【最关键的其实是,明朝没有在土地改革的过程里,建立起足够的国家信用。想想我们的土地改革运动吧!
哪怕是老大哥已经干了一遍,我们在深入农村分田的过程里,也遭遇了许许多多的困难、挫折。
最后秉持着实事求是的精神,深入走进每个农村,拜访每个农民,倾听每家每户的困难,走遍每亩田地。
每个国家有每个国家的国情,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矛盾。
当我党为每个地方的人民找到了令他们信服的分地方案后,人民对我党的信任就建立起来了。知道我们说一不二,知道我们承诺了什么,就会给与什么。他们信任了,后续的政策才能施展。
最直观的就是,我们就算打白条,他们也能相信那是能兑付的货币,这种无上的信任,是货币的基础、经济的基础。】
朱元璋愣住了: "……所以大明宝钞是一张废纸,竟还和土地改革有关?"郁新觉得,自己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
他并不知道,未来有一句时髦的话,叫做“脑袋好痒,脑子要长出来了”!
【那些中小地主,就算拿了好处,也不信任明朝,在一片刑法高压的政治舆论宣传下,他们诚惶诚恐。
朱元璋忍了10年左右,洪武3-13年间没有大规模的继续抄地主,最多是杀了个金炯、滕德懋什么的。
洪武13年,胡惟庸案爆发,老朱忍不了了!都TM是刁民!罚罚罚!
洪武18年,郭桓案爆发,老朱又借机严厉镇压了大批粮长。都TM是垃圾!充公充公充公!中小地主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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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朱抓狂: “他们犯罪,咱惩处犯罪的他们,翻到成了咱的不是?成了咱出尔反尔,毁了他们对大明的信任?他们那‘诡寄田良’、 洒派包荒’,这一桩桩,一件件,是正经人家做得出来的吗?"
老朱不禁重重一拍桌子,气道:“谁来评评理啊!”老朱受不了了。
老朱终于喊出了那句话:
"有什么办法,能和那无产阶级紧密联系在一起!小民,是不会乱搞的!"
大家对此保持了沉默。
大家既觉得,老朱在表演什么用刀子砍自己脑袋的戏剧;又觉得,谁说小民不会乱搞?搞得最大的,不就是面前这个小民吗?
【至于更底层的无产阶级。
是,朱元璋为了平衡官田赋税重、民田赋税轻的情况,想出了“全家给官田干活”的打工仔,可
以减免杂役的办法。
那种驿站里给人拉马车的驿夫就是典型杂役。古代人不但交皇粮,还得白白替皇帝打工,杂役往往比交钱还恼人。
他的这类思想还体现在规定富农的杂役重于贫农。
这看起来很好,问题是——百姓他们被历代皇帝各种名目的加税方式PUA了几千年了,信你个der!
一旦你们缺人干活了,不还是会盘剥我们劳动力吗?人民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
这种明初广泛给官田打工人减负的政策,到了嘉靖时代,就只有官田不是很多的县才能施行了。】
朱棣突然道: “其实之前也说过,这未来的人,更相信法律。觉得法律能够惩治官员。也就是,他们的信任,是维系在‘人和法’之间,而不是'人和人’之间。那么,任是官员怎么更换,法律不变,信任也就维持下来了。"
老朱摇头: "法也变!咱的祖宗之法,你们遵守了吗?"
"……唔,先前说,兔朝土地改革时给了他们信任,这种信任也让未来的政策都可以推行。其实这最开始的信任,也是需要约法三章的吧?”朱棣犹豫道: “所以,这种能让大多数人都一起认同的法律,才是有效的。"
老朱疑惑道:"啊?这怎么可能呢?便是一地的政策你们这些官员都得讨论许久,
如何能事事都让百姓一起认同,这么做,最后就是什么也干不成!"
郁新突然道: “人大代表!想是类似咱们把德高望重的耆老请来一般。”
"这……"朱元璋捂住额头,他又回忆起了就在不久前那几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乡间教谕了。朱棣道: “不切实际,但是把除了耆老以外的人都叫来问问他们的具体情况,看到些什么似乎是可行的。起码真的在地里干活的人比粮长的话可信,他们是不同阶级的人。"
【朱允蚊接手了他爷爷的成果后感觉,嗯——不行。
取消脏罚库,实际上就是在释放一种信号,我不会再像我爷爷一样肆意“打土豪”了。
类似的政策还有,宽刑狱、崇礼教,把原本具备“刑狱”司法权力的都察院改为御史府,使御史们重新只具备“纠贪财、举循良、匡政事,宣教化”的职能。
——我不会再随便籍没平民、发配为军了。再配合减免官田赋税,似乎一套组合拳打下去都相当的为国为民。】
朱元璋瞳孔地震: "为什么要改都察院?"他一转头,牢牢盯着朱允炆。朱允炆:缩缩脖子,为什么改,这上面,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吗?
“宽刑狱是一回事,但你把十三道御史职责都变了的话,谁去复核当地刑罚合理不合理,难道你很相信地方主官自己能把所有案子处理的公正明白?"
解缙很勇的站了出来,他已经听的脑袋爆炸,但仍然准确抓住了自己想听的重点: “可是陛下,你把天下刑犯通过十三道御史全都集中到京城这件事,也不合理!根本处理不过来,往往会因为漫长的审讯时间,导致无罪之人在狱中白白死掉!"
朱元璋很恨: "……你等着吧,那后辈,只怕马上就要分析这个了!"说罢,他炯炯的目光看向光幕。后辈,现在就开始说这个吧!
然而,自然没有的。光幕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永远不会满足灵堂众人的直接心愿。
【只是, “民”是谁?
你如何确定减免的赋税,百姓就能交的少?
朱元璋在任期间,虽没有推出法令,但事实上多次减免苏松赋税,粮够了,便免了,或免一半。江南有重税之名,无重税之实。
洪武
4年,减免两者秋粮赋税时,户部特意提醒:公侯的地, “亦宜照例免徵”。岁禄别给之。大地主心里的小九九,户部们都知道,不可靠,和皇权一样不可信。
那江南那些其他官田承包商、粮长,就可信了吗?】
朱樉叹了口气,说: “我帮她说了吧,她眼中,皇权不可信,皇族大地主集团不可信,中小地主也不可信。江南豪族更不可信,全都不可信……"
大家:"……"是的。所有人都她排斥在信任之外。
朱棣: “早说了,人家信任的是无产阶级。”
【洪武15年,减免税粮时,说:
近年以来,浙江、江西、南直隶的州县官吏、粮长,不恤小民,皆以逮问。其今年夏秋税粮尽行蠲免,官田减半徵收。
河南、山东之民,淳厚笃实,毕力田亩,无有巧取愚强凌弱之患。然山东东给辽阳、北给北平,河南北供山西、西入关中,劳费亦均,其今年夏秋税粮一例优免。
显然也是一群国家的虫豸,朱元璋早就深受其害,又当了一把地域黑,认为山东、河南的人比江南地区淳朴多了。
什么人坏呢?很明白,是——官吏、粮长。
在政府信誉底下、官僚阶级全是蛀虫、又缺乏有效的监管手段下,这一道减赋的命令下去,狂欢的只有地主阶级。哎呀——本来还得想方设法把官田报成民田,现在啥也不用做了,喜从天上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