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竹榻是按照一人的身量打造的,躺越姜一个人那是刚刚好,还留些许空余。但再坐一个他,那便是要紧紧挨着了。
裴镇仿佛完全没觉得挤,坐得自如;还伸手把她身上的衾被掩了掩,盖得更加严实。
都说温病捂汗,出了汗,就好了。
越姜身上也确实如愿出了汗,额角细汗密布,沾湿了头发,脖子上也汗津津的,黏着汗珠不舒服。
她下意识踢动,要踹开身上的衾被,太热了,难受。
裴镇瞥一眼,给她压严实。
越姜蹙眉,又挣扎几下,最后实在是挣脱不开,只得口中囔囔唤热,企图让这桎梏听懂她可怜,自己松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扑着热气,随着她汗湿的脸颊一起照在他眼底,裴镇挑了挑眉,但他依旧不松,反更具闲情,百无聊赖看着她时不时翻身。
翻过来又翻过去,一会儿拿汗津津的脖子对着他,一会儿脸又转了回来,嘴巴一张一合难受换气。
鼻音轻声哼哼,热得实在难受,她喘着气,衾被外的一双脚一个踢蹬,碰到东西,撞倒了那药瓶。
啪嗒一下,药瓶往下掉。
裴镇眼睛眯了一瞬,少顷,忽地笑了笑,去将那磕破了的瓷瓶捡起。
尹碣捧着药回来,便见自家主公拿着缺了口的药瓶给他,“破了,换上一瓶。”
尹碣:??!!
破了!!
一瓶膏药,多不容易啊!尹碣听到自己的心肝在抖,他的声音也哆嗦的一抖,“破,破了?”
裴镇颔首,“嗯,换一瓶。”
尹碣双目瞠大,那可是上好的膏药啊!不然他也不会断言敷个三五日便可。
怎么说破就破了呢!他不过就是去熬个药而已……他呆着脸望着自家主公,满眼都是心疼,还有隐秘不易察觉的控诉。
若非对方是主公,他一定破口骂他一顿。
裴镇并不心虚,甚至神情坦荡。他当然知道他何等爱惜药,但这药也不是他摔得,他心虚什么?!
有心也想
说说他,为医者,何必如此小肚鸡肠?
但眯眼一下,目光扫他——对方整个人犹如失了魂了一般,一直呆愣愣的瞧他,眼睛鼓瞪。
这剜心的话也就收了回去,不再火上浇油。
望他一眼,终究只是道:“只摔了一半,还有一半尚且能用。”
尹碣瞪着眼睛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