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姜半边身子直接被他拉靠过去,衣领都松垮了几分。疾呼脱口而出,“你做什么!”
裴镇扭头看她一眼,不发一语。步子越跨越大,风似的领着她往外走。
做什么?自然是带着她一起去春嵬!
暗暗再收紧手臂,又冲前头的马岩庆喊:“把乘舆驾过来!”
“是!”
宽大的乘舆轱辘帖辘快马而来,短短瞬间到达跟前,裴镇都不耐烦等马车停稳,马儿蹄子才落地,他就抓着半边车壁直接生猛的抱着越姜跨踩上去。
接着朝车厢门一路,他紧紧压着越姜一边手坐下。这时,一声扬高的声音又紧随而出,他丝毫不带停顿的冲外吩咐:“走!”
马岩庆再次喊喏,催促车夫赶紧出宫,还有大批的人马在宫廷正门候着呢!
之前天子銮驾刚行至正门处,正要吹号出发时,却忽然,天子刚步入辇驾的身影再次冒出,接着就在众人极度不解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催备乘舆,又往宫里来,再之后就是直奔皇后寝宫……
马岩庆暗暗咋舌,心想天子还是放不下皇后啊。短短两天,不过一恍而过的事,最后竟然还特地折返回来把皇后一起带去。
马车里,越姜别开面上和脖子上的乱发,和裴镇四目而对。裴镇面无波动,紧紧压住她一只手,不让她乱走乱动。
越姜几度深呼气,憋出话来,“春嵬一事你未言明要带我一道!”这两天他没派人和她说过一回,她还以为她不用去呢。
裴镇:“现在你知道要去了!”
越姜:“…”哪有如此临时言明的!“马岩庆,停下!”她直接冲外喊。
裴镇觑她,倒是没争着冲外面喊一句不许,因为他知道,没他的吩咐马岩庆绝对不敢停。
马岩庆确实不敢,他佯装望天,耳朵失聪。
接着,手上还暗暗比了个手势,催促驾乘舆的人把马赶的再快些。
越姜心里暗火,眼睛挪回来,继续与裴镇四目相对,同时,抽手要把手拿回来。
裴镇管一眼她的手,还是压着。
压了一会儿,他面不改色的说了句话,“停什么停?天子出宫,身边自然得人随侍,你不跟着,还要谁跟着?”
说完,还加一句,“明明善妒,这
会儿却又不肯随我出宫,嗤——”鼻息重重扬了下,瞥着她眸中带起明显的不满。
他在不满于她!
越姜要气笑,还说她善妒,可他上回沉默以对,嘴上连敷衍都不肯敷衍一句,这会儿倒是又以此为由把她带来了?
他也没答应她后言以后不纳美人啊?这会儿话里的意思却好像在顾忌她一样,反怪她不知体贴。
“我并没强拦着不许你找别人。”她哼道。
裴镇心想倒是嘴硬。
是,她没有拦着,可那日的意思不是但凡他有了别人,往后便不许他再动她?以后日日都和他冷着?
上回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对他疏离起来了,一大早趁着他深睡的时候走人,之后更是仗着说开了,更加不往他这来。
裴镇也被她这般疏离的态度惹得冷了心,那两日便干脆接着不找她,一心政务!他宵衣旰食,少有让自己空闲的时候,一切时间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如此,确实无心想她了,因为他确实有许多的事情要做。可后来孙颌来说春蔸一事……又不可避免的再次念起她,此次一去便是整整四日,若是处理事情再耽误些,或许还要多些时候。
于是沉默一会儿,打算压缩春嵬时间,不打算渔猎,行程缩至两日。今日一早,他着常服乘辇出宫,起程。
坐于辇驾中时,他闭目歇神。辇驾到了宫廷正门外,从官就位,将领随从,正在吹号声将起时,心里涌起一股极强烈的冲动,压不下去。
沉脸凝神一会儿,反复想着他此去长路迢迢,她一人在宫中还不定会怎么样……越想是越觉不妥,便忽而扬声命人备乘舆折返去接她,带她一同行幸那城。
刚刚说她善妒,有几分当做借口的心思作祟,可她好像还当真了,竟然说没强拦着他找别人的话。心里有点不快,恶劣斥了声,“我找了别人,是不是又要讽我见色起意了?”
越姜瞅他,难道不是?
裴镇哼声更大,忽地长臂一伸,直接把她压在车壁的角落里,倒叫她看看到底什么叫见色起义!
捏着她的下巴急吻。
接着又拽她衣裳,他毫不收力的情况下,两三下就把越姜肩头衣服拽乱,大片大片的肩膀露出。越姜脖子下一凉,鼓圆眼睛看他,还在马车上呢。
裴镇睨
她,十指紧扣她的手,别在一边。
他继续亲她,还把她头上的簪子拆了扔了,当邮砸在车座上。
越姜:"!!"他把她衣裳弄成这样,头发也弄得乱糟,等会儿她还怎么下乘舆去?!“过会儿还要下乘舆呢!”
裴镇不管,占着蛮劲把她衣裳拽得歪七八扭,直到恶气出尽了,方才收手"这才叫见色起意!"满是热气的声音灌在她嘴边,他沉沉压着她的肩头,盯她。
越姜拿眼刮了他两下!接着指着自己的衣裳和挣的散乱的鬓发,嘴巴气鼓鼓,"你要我等会儿怎么出去?”
“趁早送我回宫算了!”
胳膊腿上的衣裳没一块能看的,皱得皱,乱的乱,皇后如此仪态,如何在百官跟前露面!
越姜红润着一张脸和他瞪视着。
裴镇:“……”顿住一会儿,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越姜就看他要怎么办。
她不急了,最后他还得送她回宫去!
但裴镇的眉头也只是皱那么一会儿而已,淡淡瞥她,不就是件衣裳吗,命人回去取就是了!反正时辰已经耽搁,再多耽搁一时半会儿也是一样!
扬声冲外喊马岩庆命人回去取皇后衣物。
越姜凝顿……出乎意料,但又还算在意料之中。他好像确实铁了心要把她一起带去春冤。
看他一眼,靠坐着等人送衣裳来。
很快,宫人大跑着抱着一包袱的衣裳来,递进马车。
裴镇把包袱给越姜,示意她换上。
马车重新启动,直奔宫廷正门。一刻钟后,到达正门处。
一直屹立静候的武卫百官们,闻声暗暗都往这边看来。待见马车一停,从里面一前一后下来两个身影,众人心头微跳,接着暗敛神色,垂首行礼。
直到天子又上了辇,发令起程,他们才立直了腰,心思开始浮动。
原是折返回去接皇后啊……
感叹者有之,失望者亦有之,还以为此次天子孤身一人起程,能钻些空子呢。
但皇后既然也跟去,只怕不然,不然啊……长叹数余声。
因已经耽误些许时辰,上辇后裴镇便发命全速赶路,
尽快到达部城。受天子命,左霆于是不敢懈怠,当先领头,下令加速。
当日午后,抵达部城,是夜,天子寝于吾事城行言。行宫几里之内警卫驻扎,非天子传召,等闲之人俱是不得近身。
入夜之前,裴镇领人在山南之地围猎了一场,春菟行猎只杀没有怀孕产子的猎物,是以足足一个时辰下来,最终的猎物并不多,只寥寥十数而已。
不过裴镇也还算猎的满意,猎物全数赏下去,当日太阳落山之时,乘兴而归。
入夜,北风呼号。邵城虽靠近洛都,不过因地形原因,这处正替洛都挡着北边的风口,春寒料峭,是以吾耶城要比洛都令上不少。在洛都早从元宵过后就已经开始开化的河冰,在此地才化了不过十几日而已。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气候,当地水泽之中盛产一种极鲜嫩肥美的少刺鱼,而二月中旬,河冰开化少许,正是捕此鱼的最佳节候,其余时令反倒少见此鱼。
也是因此,朝中在考虑春嵬一事时,最初才把邵城也列在其中,后来是又因为出了镇北关的事情,天子春嵬行猎才最终选择部城。
既是来了部城,猎山禽便不是主要,渔猎才是大头。
当夜,已经有人安鱼梁,并在河坝之处放捕鱼笕、网兜、筛篓之类的捕鱼器具,利用鱼群上溯遇阻跳跃的习性,静待鱼群落网。
众人在布置前,前来禀了天子一句。
裴镇嗯一声,把越姜拽着一道往河边去。
越姜便这么和他在广袤的河边凉风⑧风的吹了好一会儿的河风,直至那些放鱼梁的人归岸了,才逆着风又往回走。往回走时不小心被石子绊得翅了下,裴镇看她一眼,抓牢她的手。之后怕她又被石头绊着,便又冲旁边的人示意,亲手提了一只灯笼,待眼前亮些了,才继续和她一起往前,被护卫簇拥着回行宫。
天刚亮,越姜再次被裴镇拉起来,去看鱼。
她困得要死的跟着他走,到地方时,见足足几百尾的鱼儿弹跳在盆中,不少鱼儿背上还有薄冰,正是昨夜负冰而上的鱼群。
越姜精神了,她还是头一回见迎冰上溯的鱼,小时听祖父和家里人说过,不过那时正乱,从来没有机会来部城这边看。
不禁走近几步去,来来回回仔细的瞧。
裴镇笑笑,不困了?伸臂半环住她,让她挨在他眼前。待手下那些人把抱籽的鱼
儿放回河中,裴镇朝越姜点点下巴,道:“归了。”
越姜嗯一声,同他一道回去。
回去后,便是一席已经备好的全鱼宴,鱼汤,鱼片,鱼脍鱼皮饺……九道菜肴,全是刚出炉的热乎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