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自己的心跳,秦昭把他那场推演里报仇心切的狞怒学了十成十。
“勒竟不知,昭昭还有如此凶———不,是 强势”的一面,这下如何是好?鞭要如何做,才能被她原谅……"
卫鞅嘴上如此,心情愉悦的他却溜得比谁都快。
孙膑比谁都清楚秦昭的特别之处。毕竟从他睁开眼起,她从未在他面前遮掩过。
不必上前细观,孙膑都能觉察秦君漫出来的掘到宝物的欣然。
桑冉按捺不住卷起袖子,似要将秦昭抓回来好修理一顿————外面的世界吃人不吐骨头,傻昭的一切都太简单。
“桑冉,推我过去吧,但愿昭还没把自己卖个干净。”“孙膑
,回去好好敲她脑袋!”
故作恭贺地说着好话,秦昭惊恐着抖了抖。还知道害怕————
孙膑心里稍松,看来不算太傻,昭还有救。
“敢问几位先生是?”
秦国国君拱手便问,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搜罗人才的机会。
“鬼谷兵家,孙膑,见过秦国国君。”
既然昭如此偏爱秦国,孙膑不介意,与她约定的五年里,作为复仇前的调剂,在此地稍微练练手也不是不行。
毕竟昭应了招贤令,只要她不愿今夜离秦,有些东西避无可避。
“墨家,桑冉,见过秦国国君。”
听见桑冉此时说开身份,孙膑稍微有些意外,呼吸间便明了,他在与他打配合。
秦国国君的眼神已经趋于狂热,他正要开口,孙膑立即表明来意。
“请国君见谅,膑残缺之躯,暂无功名之心。膑只善领军,不会治国。此番上前,只为接昭。”“先、先生……”
"冉亦是如此,唯有梓艺能拿出手,不是国君寻觅之贤良。昭,回去了。"“桑冉……”
孙膑向秦君在献一礼,拉过秦昭,任由桑冉推着离开招贤馆。他闭上眼,一遍遍回忆、确认秦君的神色。
饵已下。待鱼咬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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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话。
秦昭在低气压包围下,赶在室息前回到了住处。
她被牵进孙膑与桑冉的房间。房门关上的时候,她被惊了一跳。
“我不会说话,你来说。”桑冉插着手,靠在门上,将去路堵死。
凝重的三堂会审架势让秦昭宁可再去面对诸国士子,即使他们会拔剑。先生不会对她拔剑,但会把她碾成涵粉。
“先生和冉,我错了,我不该冲动脑子一热就——”“昭,我们对你而言,是什么呢?”
秦昭愣住了。
孙膑没有指责说教,他只问了她一个问题,就把她击倒了。
“是朋友,是亲人……”
但她做的事,却不够朋友,不够亲人。有些过于想当然,并没有特别问过他们愿不愿意。
秦昭突然有些惶恐。
br />不论是孙膑还是桑冉,没有未来导向,他们或许对秦国都没有那么强烈的归属感。就连她自己若不是冲动赶鸭子上架,都不可能投身秦国的强国行列里。
人虽在秦国,心还未归秦。
“昭,今日表现,令膑惊喜。”“?”
她抬头,看见孙膑赞赏的笑。秦昭突然懵圈。
“宾曾说过,昭是要去往天上的鸟,不能只匣于小小庭院……今日得见昭展翅欲飞之貌,膑心甚慰。”
“先生……”
心脏怦然。
勇气与力量似在身上生根发芽。
“昭心中有山岳,膑与冉既为你亲友,只会助你去往更高远之地。不必忧虑,再勇敢肆意些,剩下的交予我。”
“别那副傻样,没眼看——我跟你一起走,没我你丢外面了谁给我画图?”
秦昭曾笑语,秦扫六和为她心愿,桑冉应许会助她圆梦;
她也曾发誓要让先生见到秦国强盛,让他能见到复仇希望,孙膑亦应了她才随之入秦。
很多东西不需要询问求答。亲友,是相互扶持成就的。
“可我们走了,先生一人如何生活?”“昭毋挂念,膑自有去处。”
孙膑抬眼,安静地看着他要放飞的鸟儿。
“昭若记挂,便早些平安回来。”
*
秦昭和桑冉去招贤馆取国府令考察秦国国情时,孙膑没有去送他们。他独自呆在房间里,听着外面一茬又一茬士子们离开标阳。
等待是件漫长的,会消磨人心的事。
但孙膑不在意,人生巨变的那刻起,他就习惯了等待和忍耐。
小雀停在孙膑肩上,叽喳两声。他单指摸摸它,至少还不算子然一身。
“孙膑孙先生可是在此入住?我等奉上将军之令,邀先生前往将军府一叙。”“劳烦诸位。”
等到孙膑踏入上将军府,小雀先飞了出去。他驱使轮椅去追,不料它撞上一位稚子,落在它手心。
“先生可是君父的客?我叫赢驷,这鸟真好看。”